“咳咳咳......”
林渺毫無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她艱難地擡頭望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上一秒臉上還滿是暴躁憤怒,舉止危險而極富攻擊性的男人此刻眼眸輕微擴大,暗金色的瞳孔呈現出某種病态而癡迷的情态。他盯着自己手指上的血,周身狂暴的氣息趨于平和,變得堪稱溫馴起來。
他垂首,顫抖着湊近那滴血,張開唇瓣。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一截腥紅的舌頭小心翼翼地觸碰到血珠,靈巧地将它卷起、吞咽;項圈下的喉結滾動,仿佛在品嘗絕世美味一般,他滿意地閉上了雙眼。
"……?"
林渺本就混沌的腦子更加混沌了。
不過沒關系。
雖然現在什麼都分析不出來,但至少她可以肯定,“留在三頭犬身邊"這件事——
穩了。
……
用力眨了眨眼,林渺将目光從男人癡迷的神色轉向自己還在滲血的指尖。
雖然不解,但她知道自己不用再去想能讓自己留下來的理由了。
她已經擁有了更甜美的誘餌,足夠在天平的另一端堆疊上自己的籌碼。
"原來,您喜歡我的血啊。"她将嗓音放的輕柔,面上卻是狡黠的笑意。
刻耳柏洛斯驟然睜開眼,眸光銳利地刺向她。
此刻少女俨然不再是那副膽小的、祈求的姿态。她面不改色地擠壓傷口,滲出更多的鮮血,然後,将染血的指尖擡到他的唇邊。
“想要嗎。我允許您舔我的手哦。”
來自弱小人類的“準許”對地獄三頭犬而言無疑荒謬又可笑,順從地去舔她的指腹更是與羞辱沒什麼兩樣。
為什麼不冷笑着拒絕呢,他問自己。
為什麼不拍開她的手,告訴她自己的不屑,狠狠地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敢妄想“施舍”于他的人類呢。
但是……好香……真的好香好香好香……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與暴怒相生的,是暴食。
人類血液的香味不斷刺激着他每一根嗅覺神經,撕咬着他所剩無幾的理智。屬于刻耳柏洛斯的驕傲與暴食的欲望、近在咫尺的誘惑拉扯不休,他的金瞳忽明忽暗,喉間抑制不住響起吞咽的水聲。
林渺甚至能感覺到他臉上肌肉繃緊又放松的震顫,像是暴雨前壓抑的雷鳴。
血珠順着食指滑下來,落到手心。
這仿佛成為了一個宣告勝負的開關,刻耳柏洛斯猛地俯身,抓住她的手腕,舌尖抵上她的手心。濕潤的舌面順着血液的痕迹一路向上舔舐,最後整個含住了她指腹的傷口,不肯遺漏一絲一毫。
随着男人急切的動作,皮質項圈上的銀鈴發出細碎聲響,在寂靜的大廳裡清晰可聞。
“這不是很好嗎?”林渺另一隻手鼓勵似地碰了碰他黑紅長發,從未被如此對待過的刻耳柏洛斯動作一僵,卻無暇顧及。
直到三頭犬終于舍得松開她的手腕,林渺才直視他安靜下來的眼眸,輕笑,“那麼,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我想留下來的事了?”
“我們可以做交易。”她認真道,“您提供我生活在這裡的基本保障,比如食物,衣服和…安全。而我每隔三天都會給您一些血液作為食物。”
“每天。”他默然片刻,掀起眼皮,低低出聲,“我給你在這裡生活的資格,食物,也不會有東西威脅到你的安全。但作為交換,我每天都需要你的一滴血。”
像是意識到自己這個要求顯得太過依賴眼前的人類,他的聲音又變得生硬。
“但你也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我并不是離不開你的血。想恢複力量有很多種方式,你的血隻是其中比較方便的一種而已!”
…哦。原來除了安撫他的憤怒、緩解他的饑餓,她的血居然還有恢複他力量的功效嗎。
林渺不動聲色地想,眼尾彎起。
籌碼的權重還在增加呢。
“成交。”她說。“那我該怎麼稱呼您?”
一個誤入的孤兒不該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她隻能等着他來告訴她。
“……瑞斯。稱呼我為,瑞斯。”他沉默了數秒,回答道。
嗯?
林渺有點懵了。
刻耳柏洛斯還會用假名來掩蓋身份?這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然而轉瞬她便意識到另一種可能。面前的人嚴格來說并不算完整的三頭犬,隻是其中的一個腦袋罷了。
所以,“瑞斯”,是獨屬于暴怒首的名字嗎。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順從地喚道,“好的,瑞斯先生。”
“你可以随便挑一個房間住,城堡範圍内随你怎麼活動,但最好不要随意踏出這裡。”
“外面有太多比火焰更加危險的東西,人類,你得保持最基本的敬畏心。”
瑞斯冰冷的目光掃過她垂落身側的手,“記住,如果你惹出了什麼麻煩,我不會替你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