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南時禾稀裡糊塗地被魏雲亭邀請進屋。
輕擡腳步,緩緩踏入房内,當真置身于其中時,她隻覺得一陣恍惚,思緒被如今男人房中的冷色調包裹。
擡眸望去,魏雲亭的房間裝修精緻大氣,每一處細節和角落都能透露出主人高雅的審美風格,顯然是長期所住的痕迹。
南時禾的目光在這精緻的房間内遊走,牆壁上還擺着幾副抽象畫,色彩搭配強烈卻又和諧,一遍遍訴說着男主人的審美。
同時旁邊書架上還擺放着許多中外名著,裝幀精美,她輕輕走上前,指尖劃過古典的英文書脊,感受着線裝紙表面的不平。
南時禾扭頭,看着忙碌布置餐桌的魏雲亭,問出了疑問:“你是華僑嗎?”
他連車都在這兒買的,身上成熟穩重的氣質,南時禾很難不去想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不是。”魏雲亭背着身,聲音果斷。
”哦。”南時禾點頭。
又問:“那你是——?”
不等南時禾問完,便被男人預判:
“留學生,研二。”
“好的。”南時禾得到答案又扭頭去看書櫃,感覺尴尬。
“吃飯吧。”他拉開餐桌,優雅坐下,沒再回答其他。
南時禾點頭,過來慢慢地坐下,心裡想着魏雲亭這人帶着不少沉穩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異國他鄉,遇到了同胞,又或許是他的氣質難以忽略。總之,南時禾的心安穩下來不少。
魏雲亭吃飯的樣子很安靜,基本沒有發出聲音,像是在看一部啞劇,餐桌禮儀好到不能再好,就連南時禾都無法忍住不發出聲音。
她找了個話題,還是忍不住繼續問他:“你的衣服我明天就送去幹洗,很快就會還你。”
“不急,看南小姐方便。”
南時禾又讪讪點頭,開始自顧自吃飯。
一頓飯下來,她最直觀的就是,魏雲亭的話真的很少啊。一頓飯下來看起來像是拼桌。
屋内燈光柔和的散下,在他面上留下深淺不一的陰影,與房間融為一體,看着如同一副精美的油畫,帶着股成熟優雅,南時禾打量兩眼,覺得吃的差不多了,便跟男人說要離開。
魏雲亭颔首,起身送客,依舊是那副高冷尋常的模樣,表情如常,漆黑的眸子像無法靠近的暗河。
南時禾最後沖他笑了下,想緩沖一下尴尬冷漠的氣氛,可男人卻像沒看見般,幾乎沒有反應。
回家後南時禾洩了氣,想了想,還是睡一覺好了。
畢竟有了魏雲亭這種領居,還主動讨好什麼?這人都自帶禮貌和分寸了。
想到這,她決定安心睡覺,明天抓緊送衣服去幹洗。
*
九月倫敦,天空被巨大的鉛色愁雲籠罩,沉甸甸的雲低俯着,像是即将觸碰城市的高大建築。
泰晤士河畔裡的水紋藏着對夏天與陽光的眷戀,如今在微風中微微蕩漾。
南時禾雙手插兜,步伐匆匆,速度之快,與周圍散漫的行人形成對比。
她走路帶風,急躁的神色顯而易見,很快便趕到幹洗店,伸手輕輕推開玻璃門。
門開之後,她目光徑直投向店内,擡手随手把頭發捋向耳後,走向店員對店員單刀直入地說明了來意,不一會兒,她便拿到清洗幹淨的西裝外套。
南時禾輕聲道了謝,又轉身大步離開
時光在那古老鐘表的滴答聲中悄然流逝,一輛輛車在道路旁疾馳而過,車輪碾過水窪,濺起晶瑩的水花。南時禾聽着此起彼伏的車鳴聲傳入耳中,仿若未聞,絲毫不被聒噪的環境打擾。
周邊行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而南時禾心裡隻有一件事——盡快把魏雲亭的外套還回去。
回到公寓,南時禾甚至來不及放下自己手中的物品,便徑直地敲響了魏雲亭的房門。
奇怪的是,今日這門開得格外遲緩,且屋内隐隐傳來嘈雜的聲響。
南時禾心中滿是疑惑,畢竟平日裡,魏雲亭家裡總是冷冷清清,即便有事敲門,也會很快開門,如今實在反常。
南時禾微微皺起眉頭,心中疑惑愈發濃重,于是又擡手敲了敲門。
這一次,魏雲亭總算開了門,門開的刹那,南時禾下意識往後退了步。
擡眼望去,隻見魏雲亭緩緩推開房門,原本通體肌膚如白玉,如今卻面色微微泛紅,像被精心暈染了一番腮紅。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指骨嶙峋地凹起,骨節分明,推開門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整張臉更顯棱角分明,他側身踏出房門,半眯着眸子,目光落在南時禾懷裡的衣服。
南時禾被他深邃的目光盯得後背發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人身上與生俱來的壓迫感,還是因為她敏銳的嗅到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
那味道很淡,但是從他身上傳來,混雜着雪松的凜冽和伏特加的醇香,并不明顯,也不難聞,若不是南時禾對酒味格外敏感,或許會認為是他身上噴的香水。
南時禾沉默不語,魏雲亭卻垂下了眼眸,濃密的睫毛遮住眼底大半的情緒,隻餘下一片冷寂,他下巴繃得緊,喉結微微滾動,最後,沙啞着問道:“有事嗎?”
南時禾聽着,這聲音像混雜着沙粒,聽着格外粗糙,她本以為男人知道她的來意,如今這麼一說,隻能解釋一番:“沒什麼事,外套已經洗幹淨了,給你送過來,前幾天的事謝謝你。”
說罷,她雙手将抱了一路的高定西裝遞了過去。
魏雲亭隻是輕輕掃了一眼外套,似乎根本不在乎,畢竟這樣的款式,他擁有不少。
低頭時能看見,南時禾清晰地看見男人筆直高挺的鼻梁,燈光從側面打開,形成鋒利的陰影,襯得這張臉更具骨感。
想來他應該是喝醉了,動作比平日遲緩不少,他低着頭,不知道心裡思索着什麼,喉結随着呼吸節奏平緩滾動。
許久,他輕聲開口道:“謝謝。”
簡單兩個字,結束了這場短暫的交流。男人伸出手,正準備接過外套。
突然,屋内一個聲音傳來,打破了這略帶尴尬的氛圍。
“欸,魏雲亭你一直在門口幹嘛呢?”馬柏哲猛地湊了過來,重重地拍了下魏雲亭的肩膀,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南時禾。
一時間,南時禾在這人眼裡看到了諸多情緒的變化。先是一愣,幾秒後閃過驚訝,最後,他的眼角微微抽搐,轉頭看向魏雲亭。
魏雲亭聽見動靜,偏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馬柏哲,便也沒多在意,接過外套後,再次道了句謝,就打算關門送客,南時禾微微颔首,也準備轉身回家。
偏偏這時,馬柏哲反應了過來,拉伸手拉住門道:“欸!等等!别關門。”
南時禾聽見聲音,下意識轉過身來,突然反應過來,這人是有話想跟自己說。
果不其然,馬柏哲立刻擠過身邊的魏雲亭,狹小的門口聚集了兩個男人,一時間看着滑稽,馬柏哲卻毫不在意,直接開口:“您是……”
南時禾眨了眨眼,看向一旁垂眸被擠到牆角的魏雲亭,耐心解釋道:“我是新搬來的鄰居,這次來還衣服的。”
馬柏哲一聽,頓時來了興緻,連忙追問:“是發生什麼了嗎?”
聽着他這想審問的架勢,南時禾也沒生氣,繼續說:“上次魏先生幫了我個小忙,不小心弄髒了衣服,我幫他拿去幹洗了。”
馬柏哲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眼中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這時一直沉默地魏雲亭說了話,他緊靠着牆面,無奈開口道:“柏哲,讓人家回去。”
馬柏哲一聽,急了,猛地啧了一聲,說道:“給我閉嘴!你個沒禮貌的家夥。”
然後轉過頭,對着南時禾溫柔客氣地說:“小姐,衣服的事麻煩你了,我們剛好在開party,要不要來玩一下? ”
南時禾聽了,有些錯愕,心想他們才見了一面,便有些不自在地笑笑,用小組作業沒完成作為借口,委婉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