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助眠的藥,我總不會害她的,雲嬌姑娘若不放心,可以自己去問一問,也可以把藥拿來檢驗。”
“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嬌感覺事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些亂了起來,但她又說不清到底那裡不對,隻能暫且作罷。
“枂公子别忘了,上巳節酉時,我在我們初遇的那條街上等你,不見不散。”
慕容枂輕輕點頭,态度謙和有禮。
“雲嬌姑娘放心,我定會赴約。”
言罷,他轉身欲走,卻又似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從袖中取出一枚荷包遞了過來。
“傅大小姐說她近來難以安枕,我想起聽府内下人說起,雲嬌姑娘似乎也與她一樣邪氣入體過,這枚香囊裡裝了些助眠驅邪的藥材,若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吧。”
荷包是艾青色,淺綠中泛着淺淺的白,純色沒有任何圖案,像是群玉山頭籠着一層淡淡的水霧,從裡面隐約散出悠悠草香。
雲嬌回來打開荷包檢查了一下,裡面除了些常見的花卉和艾葉外,隻有一味幹葉,她并不認得。
将葉片遞給孟極,孟極擡手接過,對着日頭仔細看了看,半晌後才皺眉道:“沒見過......不過應該沒什麼害處,你且收着吧。”
她點點頭,将荷包重新系好,随手挂在了腰間。
轉眼間,上巳節已至,雲嬌并未做什麼特别的打扮,隻随意穿了件水綠的衣裙,頭發歪在一旁紮了個辮子,頭上戴着帷帽,提前來到了與慕容枂約定的地方。
街道兩旁,燈籠高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雲嬌站在街角,等了許久都不見人來,她逐漸開始沒了耐心,蹲在地上撿起一塊兒石頭在土地上開始胡亂畫着什麼。
“在畫什麼?雞麼?”
雲嬌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石頭掉落在地。
她猛地擡頭,隻見慕容枂正笑吟吟地在旁邊,腰背微彎着看她。
慕容枂今日穿的仍舊很素,白袍裹着竹青色内襯,手裡無端的多出把折扇來。
折扇的扇面未開,可看上去紙張潔白,該是嶄新的才對,但扇骨卻偏陳舊,疏密有緻的竹節上紋理細膩,像是被人把玩過很久。
色澤古樸光潤,隐隐泛出玉色。
她站起身來,把那隻她畫的鳳凰用腳三下兩下蹭了個幹淨:“沒什麼,等你等的無聊,随便畫了畫。”
說完,兩人便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靜,隻肩并肩像街上其他男女一樣邊走邊看,雲嬌隔着帷帽看什麼都是模糊的,偶爾生硬的與慕容枂說上幾句,慕容枂雖彬彬有禮的回她,可雲嬌總覺得他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兩人走了一會兒,直到一處人相對少一些的拱橋處,慕容枂才停下腳步,他垂眸看着對岸熙熙攘攘的情侶,神色有些淡漠:“雲嬌姑娘為何這麼想救慕容黎呢,因為愛麼?”
雲嬌卻沒有向下看,她撩開帏帽看向天上的峨眉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難道在這世上,一個人想救另一個人,隻能是因為愛嗎?可愛這東西......到底又是什麼呢?”
慕容枂聞言,微微側頭看向她,月光下,雲嬌的側臉顯得格外柔和,帶着幾分他從未見過的淡然與甯靜。他沉默着想了很久,最後輕輕搖搖頭,似是在否定自己心中的某個想法:“自然不是,隻是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罷了。”
雲嬌收回視線,重新将帷帽戴好,語氣中帶着幾分自嘲:“或許是因為我太閑了吧,又或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吃慕容家的這碗飯。”
隻這一低眼,周圍的景象又變了,原本熱鬧的街景,瞬間變得模糊,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連慕容枂的身影也變得不真切起來,她下意識伸手去撈,眼前竟像一場鏡花水月般蕩出漣漪來。
“又來?”
是何時再次入幻的呢?她不禁陷入思考......擡頭望向天空,那輪峨眉月依舊高懸,清冷的光輝灑滿拱橋下的河道,水面之下人影攢動,映出和她所在之處完全不同的街景。
雲嬌孤身一人從拱橋上拾階而下,長街依舊燈火通明,隻是卻猶如死城,不見任何一個人在街上走動,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走向慕容府的方向,反而走向了花朝節那日的花海,腰間那枚荷包猶如裝滿了一袋螢火蟲般發出猶如呼吸一般的綠光。
她步伐略顯沉重,眼神從最初的清明逐漸變得迷茫,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回憶的碎片上,花海依舊絢爛,色彩斑斓的花朵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香氣,與周圍死寂的氛圍形成了鮮明對比,隻是花叢的盡頭延伸向出一片本不存在的密林,而雲嬌的腳步不見絲毫遲疑,就那麼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