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

慕容黎拖了張椅子過來坐在她對面，還沒等完全坐穩，就聽她又繼續說道：“等我走了以後，你會娶傅大小姐嗎？”

慕容黎聞言，神色微微一怔，他卻沒有立即拒絕，而是在坐穩後反問道：“你要走？回家嗎？”

雲嬌沒有回答，重新垂下眼簾低聲喃喃。

“你不娶她的話，她該怎麼辦呢，她爹把她丢在這裡，絕不會再接她回去了吧，就算接了她回去，她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呢......”

慕容黎安靜的聽她碎碎念，直到她不再說話後才回道：“她都同你說了？”

“嗯......”

雲嬌一邊擺弄着手裡的藥瓶，一邊繼續說道：“她同我說了你們的婚約是怎麼定下的，也說了些她過去的遭遇和如今的處境。”

“連同她爹把她趕下馬車，利用她引走山匪的事也說了？”

雲嬌猛地擡頭，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爹娘很早就去查過了，最開始懷疑那山匪馬賊是不是傅家雇的，但沒查到什麼實際證據，最終也不得不承認确實是場意外，可卻查到了這位傅家老爺當時将傅大小姐和她娘趕去另一輛馬車，利用聲東擊西的法子，引走了大批山匪，而在此之前，他甚至還劃花了傅大小姐的臉。”

燭火忽地爆出一團火星，映的雲嬌眸光閃爍，她眉頭微微蹙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如今她的臉......”

“如今她的臉，看不出絲毫毀過容的迹象，對吧？”

慕容黎将雲嬌手中的藥瓶拿到手裡，拔開瓶塞倒出一顆藥丸來仔細打量。

“我雖然病重，但卻清楚的記得遭遇馬匪那個黃昏，下了好大的雨，我們剛從山裡逃出來，山上就遭遇了滑坡，莫說還有山匪流寇追趕，隻說我家派出去的家丁在山崖下廢了好大力氣才挖出她和她娘坐的那輛馬車，那樣的風雨交加夜，孤兒寡母......絕沒有活着逃出來的可能。”

雲嬌沉思了片刻，閉上眼仔細回憶了下傅清思身上氣味：“她的确是人，不會有錯的。”

“她若是山魈鬼魅，便也進不了城了，因此我從沒懷疑過她不是人。”

慕容黎将藥丸重新放回瓷瓶，反手收回了袖中。

“隻是以她那樣的年紀，三個月後是如何帶着她娘活生生的回到千裡之外的傅家，也很令人深思的，不是麼？聽說她回去的時候臉上疤痕遍布，隻剩下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她家的下人說，她就像是一隻從地府裡爬回來的惡鬼。”

雲嬌想着傅清思那姣好的雪膚月貌，喃喃自語道：“那種程度的毀容，要什麼樣的醫術才能治得好......換頭還是換皮？”

就算妖術仙法，不想讓患者受苦的話，也隻能利用障眼法，可這些術法哪怕雲嬌法力全無，也根本瞞不住她的眼睛，所以傅清思的容貌絕對是真的.....

她為了如今這張臉，所承受的痛苦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大庭廣衆之下，她和她娘将傅家的門敲的震天響，傅老爺即使再不想讓她們母女進門，也不得不咬牙容下她們，後來聽說隔年傅家就來了個雲遊的方士，借着能幫正房婦人一舉得男的由頭住進了傅家，而他入府剛滿一年，傅大小姐的臉就被治好了，容貌姿容清麗絕塵，而傅夫人也确實生下了個男胎，但人卻血崩而死了。”

雲嬌聽到這裡，已經徹底呆住了，這些事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她需要好一會兒才能慢慢消化這些。

人間這麼複雜嗎？怪不得那些神啊仙啊的，曆劫必須來人間走一趟，這幾十載活下來，确實頂過天上千百年。

“那個方士......是什麼來曆？傅夫人是他害死的嗎？”

慕容黎起身走到桌邊，用剪刀剪了剪燭心，他本想讓燭火更明亮些，卻一個沒注意将火苗徹底剪熄了。

今夜月光慘淡，透進屋子也起不到什麼照明的作用，黑暗的屋子裡隻剩下兩人清晰的喘氣聲。

“不，傅夫人......是傅老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