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瑾逃避的閉了閉眼,他不會讓這個規劃改變的,哪怕這個人他挺喜歡的。
優雅的鋼琴曲戛然而止,賀瑾腦中的想法也瞬間崩塌,等他思緒清明過來後,他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小姑娘面前,見她無事後,沒由的松了一口氣。
桑玉心口莫名泛起漣漪,指尖在黑白琴鍵上摁了幾下,都沒有聲音響起。
“鋼琴好像壞了。”
賀瑾安撫的拍了拍女孩發頂,“明日哥哥給你買個新的。”
這架鋼琴牌子普通的很,他的人自然什麼都要用好的。
桑玉不自在的摸了摸冰冷的琴身,心口莫名酸滞難忍,不知怎的,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架鋼琴是她三歲學鋼琴後陳慧送她的禮物,後面父母離婚這架鋼琴移走比較麻煩,所以就留在了這裡。
這時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莫名讓她心口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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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亂響的機械聲震的桑玉心神不安,直到白衣天使的幾句話,桑玉慢半拍的跟随大衆随波逐流。
很快大衆散去,壓抑的病房内隻剩下了四人,身穿校服的宋書顔、職業裝的母親和她。
沉悶虛弱的聲線卻夾雜着孤注一擲的決絕,陳慧重複着那天她告知桑玉的一切事情經過,甚至包含各種細節。
“媽,您亂說什麼啊。”宋書顔崩潰的握住幹枯的雙手。
陳慧眷戀的擦去女孩臉上的淚珠,悔恨的望向不遠處的女人,“音姐,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宋哥。”
“宋哥心善,所以一力承擔了所有罪責,他是想給我留最後一絲顔面,但當年的我鬼迷心竅,一心認為隻要你們離婚他會看在顔顔的份上跟我在一起……可我還是低估了你在他心裡的分量,當年都是我的錯,還請你不要怪他,他真的很愛你,很在乎你,所以還請你能原諒他。”
他就是心太善了,這件事要是換了旁人,肯定會揚言出去事情真相,更不會來看他在外的“私生子。”
可他在家那幾年,也會來照看顔顔,隻是對她視若無睹,當作空氣。
這也是顔顔怨恨他的原因之一。
她不知事情真相,在看到父親如此對待自己的母親,自然會怨恨。
陳慧側頭勾勒着女兒最後的模樣,“顔顔,别怪媽媽在最後一刻告訴你這個殘忍的真相,媽媽知道你這些年都在怪宋哥,我怕自己走了以後,你會因為這件事情而不願意認他,若是……若是你不認他,媽媽走了以後你一個人該怎麼辦啊。”
當年陳老爺子知道她做的事情後,強制命令她把孩子打掉,離開臨城重新生活,可她卻鐵了心要生下宋書顔,陳老爺子一氣之下把她現在的住宅給了她,斷了所有父女之間的關系,這次也是看在她快不行的份上才願意幫她一把。
她不可否認父親在這方面做的很好,可當年他若是不那麼武斷,肯聽她的話去學校看看,不說出“她們怎麼不欺負别人,偏偏來欺負你”的話。她也不至于到這一步,但她怨不了他人,走到這一步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罷了,明知道他不愛自己卻依然要飛蛾撲火。
宋書顔哽咽的搖頭,“我自己可以生活,而且外公說了……”
“你外公說了不算。”陳慧憤怒的打斷宋書顔的話,面色更加蒼白無力。
她不希望自己發生的悲劇再次發生在她女兒身上,就算她父親改了,可他又能護她幾年。
她那個哥哥向來不喜她,連帶着不喜歡宋書顔,他現在娶的媳婦就是當時霸淩她的人,她又怎麼能放下心。
桑宛音猜出幾分她執意要見自己,又說出真相的原因,郁結和悲戚所掙紮抗戰。
果不其然,陳慧哀求的聲音響起,“音姐,顔顔平時很聽話的,她就是太在乎我了所以在你面前才會……我知道你心裡過意不去,反正我現在就要死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顔顔和書玉長的很像對不對,我可以讓她改口的,我死了以後她就是你的女兒了。”
“媽!”
陳慧虛弱的半靠在床頭,在最後一刻深思熟慮的替女兒安排好一切。
她了解宋修竹自然也了解桑宛音,桑宛音看似柔和好說話實則剛強有原則,極其護犢子,隻要是她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哪怕這件事她不樂意她也會辦到,就算她不是真心對顔顔,至少她也不會虧待了顔顔,若是以後有人欺負顔顔她也會去撐腰的。
所以她把顔顔交給她,她放心。
而且等宋修竹回家,肯定也會去找桑宛音的,這樣她的顔顔更有人照顧了。
請原諒她最後的自私,她隻是想為女兒找個好歸宿,希望她能吃飽飯、睡好覺。
她現在就這一個心願。
見桑宛音遲遲不開口,陳慧急了,試圖起身卻被機械攔住,滴滴作響的更厲害。
“音姐,顔顔平時很乖的,成績也很好,不會惹事的,平時……書玉和小禮也不在家……顔顔也可以陪陪你,顔顔和小禮差不多大……孩子還小……你可憐可憐孩子……求你…”
不知道哪句話打動了桑宛音,女人垂眼遮住裡面的水光:“我答應你。”
陳慧怔愣片刻,手忙腳亂的拽住女孩的手,“顔顔,既然音姐松口,你以後要乖乖聽音姐說話,不準惹音姐生氣……以後音姐就是你媽媽了……”
見女孩遲遲不表态,女人惱怒的打她,“顔顔,你說話啊!你聽媽媽的話,乖孩子,你說話……”
桑宛音看她強逼着女孩改口,眼眶莫名酸脹的不行,“我向你保證,無論顔顔對我叫什麼,我都會一視同仁,像對待一一小禮一樣對待她,你、你放心吧。”
“謝謝…謝謝你…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做錯了。”女人虛弱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一句話要分好幾次才能說完。
女人虛弱的大口大口喘氣,視線最終凝聚到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身上,“一一,幹媽給你的嫁妝放在了顔顔這裡,幹媽記憶不好,有時會記錯地方,所以……回頭讓顔顔給你。”
“幹媽從未生過你氣,你不要為了之前的事情自責内疚……”
桑玉側頭避開她的視線,執拗的不肯開口,她才不會内疚。
陳慧也同樣執拗的看向她,半晌她妥協的看向桑宛音,她沒有多長時間了,她耗不下去了,她必須要說完這件事才能安息。
桑玉和宋書顔被趕出病房外,直到病房門再次開啟,屋内的心電圖徹底變成了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