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蟬拖着中毒的手爬過來,用牙齒扯開随身布袋,“快!藥粉和……”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布袋裡裝藥材的琉璃瓶已經碎裂,粉末與玻璃渣混作一團。
“用我的血。”
虛弱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應蛇不知何時已經蘇醒,正艱難地爬向衆人。
他的瞳孔完全變成蛇類的豎線,皮膚下隐約有鱗紋浮現。
“蛇家人的血……可解百毒。”他伸出傷痕累累的手臂,“刀。”
墨鳳毫不猶豫地在他掌心劃開一道口子。
流出的血竟是暗紅色的,帶着奇異的草藥香氣。
春蟬立刻将血滴在青梧傷口上,黑氣頓時停止蔓延。
“不夠……”應蛇喘息着,“需要……直接……”
他的頭無力地垂下,但手臂仍固執地伸着。
墨鳳将青梧扶到應蛇身邊。青梧的呼吸已經變得淺而快,冷汗浸透了後背。
當應蛇的血滴入她口中時,她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墨鳳不得不緊緊抱住她。
“忍着點。”墨鳳的聲音低得隻有青梧能聽見。
她感覺到懷中的身體逐漸放松,青梧的額頭抵在她鎖骨處,呼吸慢慢平穩。
“不疼了。”她又說。
貪狼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手裡提着蟒蛇畸形的頭顱,“這玩意不是自然産物。”
他用刀尖挑開蛇口,露出裡面不自然分叉的毒腺,“有人改造過它。”
春蟬正在處理自己的傷口,聞言擡頭,“和應蛇說的對上了……有人在訓練場做實驗。”
“一群實驗瘋子。”墨鳳勉強鎮定下來。
哭狼揉着被撞疼的後腰,突然指向遠處,“看,有煙!”
一縷黑煙從東邊的樹冠間升起,隐約能聽見金屬碰撞聲。
墨鳳将青梧交給春蟬,起身遠眺,“是訓練場斷崖的方位。”
“要去看嗎?”貪狼問,手按在肋部傷處。
墨鳳的目光掃過虛弱的青梧和昏迷的應蛇,短刀在掌心轉了一圈。
“春蟬和哭狼留下照顧傷員。貪狼,你跟我去偵查。”
青梧突然抓住墨鳳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涼,但力道大得驚人。
“……小心。”她啞聲說,眼底有墨鳳讀不懂的情緒翻湧。
墨鳳輕輕點頭,将一柄備用短刀塞進青梧手中,“等我們回來。”
她輕輕拍了拍青梧。
當墨鳳和貪狼的身影消失在樹叢中,哭狼一屁股坐在地上,“所以現在我們成了蛇語者和病号的保姆?”
春蟬沒理會他的抱怨,正全神貫注地觀察應蛇的脈搏變化。
他發現這個白發少年的體溫低得不正常,但心跳卻強健得異于常人。
更奇怪的是,他掌心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新生的皮膚上隐約有鱗片狀紋路。
“你們蛇家人從小就與毒物接觸,對不對?”春蟬低聲問。
應蛇的眼皮顫動了幾下,但沒有睜開。
他的嘴角卻勾起一個微弱的、近乎悲哀的弧度。
遠處,黑煙越來越濃,隐約夾雜着人類的慘叫聲。
青梧握緊了墨鳳留下的短刀,目光始終盯着墨鳳離去的方向。
墨鳳和貪狼的身影從樹影間浮現時,夕陽正将最後一抹血色潑灑在石屋殘破的屋檐上。
青梧第一個察覺到動靜,她原本倚牆假寐的眼驟然睜開,短刀悄無聲息劃入手心。
她的傷竟然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是我們。”墨鳳的聲音先于身影傳來。
她躍過倒塌的石垣,黑色勁裝上沾滿可疑的暗綠色黏液,右臂有一道新鮮的劃傷正在滲血。
差點倒地上。
貪狼看上去狀況更糟——他左腿纏着臨時包紮的布條,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紅包的腳印。
“你們遇到了什麼?”春蟬快步上前,卻被墨鳳擡手制止。
“唐長老正在帶人處理旁系的人,”貪狼嘶了一聲,“到處都是旁系造的實驗品,我們不巧正碰上,差點栽進去了。”
青梧的指尖微微發顫,短刀無聲地滑落在地。
她幾步上前,一把扣住墨鳳的手腕,指腹按在那道猙獰的傷口邊緣時,墨鳳喉嚨裡溢出一聲壓抑的抽氣。
再粗略地一看,不少傷口。
“現在知道疼了?”她的聲音比刀鋒還利,動作卻輕柔得像拂過新葉的晨露。
她扯開半幅衣襟就要去擦血。
墨鳳突然反握住她的手腕。
染血的手指在青梧掌心輕輕一劃,留下道灼熱的血痕。
“當心蛇毒。”她嘴角噙着笑,“那東西沾不得。”
石屋角落傳來貪狼倒抽冷氣的聲音。
他傷的更深,必須趕緊割掉那塊肉。
春蟬正用銀針挑開他腿上浸透血的布條,而後哭狼的彎刀更快。
寒光閃過,三寸皮肉被齊齊削落,貪狼的悶哼聲被哭狼用肩頭堵了回去。
“哥,忍着點。”哭狼眼眶發紅,把水囊塞進他齒間,燒紅的刀尖已經烙在傷口上。
焦糊味裡,貪狼繃緊的脊背重重撞上石壁。
檐外最後一縷夕照突然熄滅。
墨鳳的傷口在青梧掌心滲出殷紅的血,她低頭舔去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嘗到鐵鏽味裡藏着的腥甜。
“别動。”青梧撕開裡衣最幹淨的地方,故意在墨鳳小臂内側敏感處用手指多摩了幾下。
“你真是……”墨鳳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