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掠過殘荷,将兩人的呼吸揉成纏繞的絲線,空氣中彌漫着荷花的香氣,她手中半卷的卷宗滑落在地。
頭頂上突然響起往南飛的雁鳴,那嗚咽聲像是在訴說着彼此的衷腸。
“你還好嗎?”司遙終于還是先開了口。
江詩婉低垂着眼眸,她神情淡然,苦笑一聲:“你說呢?”
她并不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在他面前不管怎麼遮掩,都能輕易被她看穿。
司遙有些哽咽,他喉嚨發緊:“是我對不起你。”
她面色有些蒼白無力地搖了搖頭:“如果想要表達自己的歉意,還請麻煩您繼續調查那堤壩被毀的案子吧,畢竟您清楚它對于小女有多麼重要。”
他輕點頭:“雖然我不知曉你為何對此案這麼上心,但下官知曉您說過要為父報仇,想必與此案有很大的關聯,不管怎樣,你不願意開口,下官就不會多問,會一直默默地支持你調查下去。”
此時她的心莫名紮着疼,親眼見到他那場聲勢浩大的婚儀,她怎能不心痛。
“朱煜大人已經完全無礙,他一直在等你。”江詩婉紅了眼眶,隻好轉移了話題。
“正要找你分析一下此案。”
江詩婉聽到這話,眼睛一下亮了,緊繃的神情終于放松了下來,看來他心裡還記挂着此事。
她重重松了口氣,這兩日她想了許多,自己感情不順是天注定,應該是在暗示她為父報仇才是最為重要的吧。
是她主動找到門來,想要獲得他的幫助,助自己為父親沉冤昭雪的,自己怎麼會想要的這麼多,竟然連他這個人都要占為己有呢?
“我們先去見下朱煜大人吧,牢房裡田華清還有謝瀚海在等着我們,長江下遊重修堤壩已經如火如荼,如果再晚一步,說不定梅林堤壩就被毀掉了。”
江詩婉言語有些急切。
他們二人便一同前往,前去尋找朱煜大人,待他們走進房間,隻見他正坐在茶桌前悠閑地喝着茶,茶桌上熏香袅袅,空氣中傳來隐約的檀香。
司遙見他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初,欣喜異常。
“朱煜大人,您的身體恢複往常,下官真是太高興了,如果您有什麼閃失我會内疚一輩子的。”
司遙急忙跑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
“多虧了婉兒姑娘的貼心照顧,遇見她真的是下官的榮幸。”朱煜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她,面帶笑容,“托她的福,下官恢複如初。”
司遙激動地點着頭。
“朱煜大人,現在長江下遊重修堤壩已經陸續動工,司大人已經前來,我們得盡快行動。”江詩婉面露焦急之色。
自從朱煜大人得知眼前的這個姑娘就是自己師父的唯一血脈之時,他便暗下決心就是拼了自己這條老命,也要與她并肩奮鬥,為她的父親讨要一個說法。
他們二人為了保護自己這條爛命,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安危,尤其是江詩婉,沒有她的照顧,他愣也不會恢複的這麼快。
朱煜聽此鄭重地點了點頭。
“越是遇到這個時候,就越要穩住,我們先去牢房裡審一下謝瀚海,他作為長興縣的縣令,沒有他的簽字,河道監管就不敢擅自動工,當然如今的工部尚書也不敢有所行動。”
他們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宮内已經知曉他們二人關在大理寺了,但他們二人為我們争取了時間。”
司遙面色凝重。
“田華清已經承認梅林堤壩是被他炸毀的。”
朱煜聽到她的話,也望向了如今剛剛上位的大理寺卿:“婉兒姑娘用了刑,逼迫他說出了實情。”
“幹得好,想要撬開他的嘴,有必要用些手段,他吃盡了苦頭定會松口。”
“朱大人,您是被如今的工部尚書劉承福用了奸計才蒙冤入獄的,那個妖星現世案就是他們的計謀,如果我們又查出當年的堤壩是被他們炸毀的,有這兩個證據入手,定能将他拉下馬。”
江詩婉言語激動,恨不得趕快撕下他醜惡的嘴臉。
這個劉承福如今可是當今首輔面前的紅人,當年堤壩被炸毀,她一度懷疑與如今的當朝宰輔有脫不開的關系,隻是苦于沒有證據,雖然将他未為殺害父親的頭号人物,也是無可奈何。
冰山顯露一角,真相逐漸被揭開,江詩婉内心的苦痛也一點點被挖掘出來,那些痛苦的記憶也逐漸被解封。
那些傷痕累累的過往,被她埋在梅林堤壩被炸毀的水底下,不敢再輕易去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