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踏着如水的月色來到小屋外,還未進門便嗅到了陣陣米香。如卿使勁兒的吸了吸鼻子,懷疑是不是自己餓昏了頭,所以産生了錯覺。
不想青珩卻蹦跳着歡呼道:“好香!”遂撒開了小短腿奔進屋裡。
如卿快步跟了進去,隻見葉雲溪在竈頭上架了隻破瓦罐,正持了條木片攪動着罐裡的粥。如卿怔怔的愣在原地,對于那罐從天而降的粥十分訝然。
“餓了吧?馬上就好了。”葉雲溪扶着竈台站起身來,輕捶着後腰,白皙的臉上攢出一個疲憊的笑來。
如卿愣愣的指着瓦罐問道:“這粥……哪裡來的?”
葉雲溪努着嘴指了指堆在牆角的那堆陳谷子。如卿瞧了一眼谷子,又瞧了一眼地上的麸皮,恍然頓悟,她定是用石頭慢慢将谷子上的麸皮磨掉,然後煮成了粥的。可是早晨才下過一場瓢潑大雨,恐怕木頭稻草都淋得濕透了,哪裡來的柴火燒呢?
“那木柴……哪裡來的?”如卿好奇的追問道。
葉雲溪側着臉兒對她眨了眨眼,苦笑道:“還要多謝那個冼大人,幫我們劈了柴火。”
原來葉雲溪用來煮粥的木柴竟是早先被那個惡棍一腳踢碎的桌子,如卿有些哭笑不得,但卻禁不住暗暗贊歎葉雲溪的心思細密靈巧。
是夜,三人就着蘑菇和野菜将一瓦罐的糙米粥喝了個精光。
從前青珩最不愛喝粥,可這時也吸溜吸溜的吃得很香。葉雲溪瞧見那一兜野蘋果,果然是兩眼發亮,眯着眼睛嚼得津津有味。看着青珩和雲溪對着如此粗糙的食物也能吃得有滋有味,如卿長舒了一口氣,籠罩在心頭的憂慮也淡去了不少。
爐火漸漸暗去,青珩開始攥着小拳頭揉眼睛。如卿安頓他同葉雲溪一起睡在床上,自己則找了些幹燥的稻草來鋪墊妥當,和衣躺下。
黑暗之中偶爾傳來一兩聲秋蟲的鳴叫。葉雲溪似乎心事重重,輾轉難眠。
如卿遲疑了一會兒,小聲道:“姐姐睡不着麼?”
“嗯。”葉雲溪輕聲應道。不用說也知道她是在擔心聶江風。
如卿又何嘗不是呢?既然自己都是如此,便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葉雲溪才好。如卿默了半晌,隻緩緩道:“至少大家都還活着,這便已經是好事了。”
“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葉雲溪努力的壓抑着哽咽的聲音:“那我該怎麼辦?”
夜風從窗口灌進來,帶着露水潮濕的味道。
看着葉雲溪因為極力忍淚而不住顫抖的身影,如卿心中不忍,半坐起來靠在她的床頭,仰起臉來望着窗外滿天的星星和一輪清亮的圓月。
“我認識的那個聶江風,他一定會活着回來見你和孩子。”如卿挑起嘴角,望着蒼茫的夜色攢出一個笑容來:“你看,興許現在他正和我們一樣,仰望着同一輪明月呢。”
葉雲溪卻并沒有被如卿描繪的美好情景所打動,隻是輕輕的垂了眼眸,含淚苦笑。
山谷的夜十分靜谧,靜谧到如卿怎麼都無法入眠。望着蹙眉而睡的葉雲溪,她的心中又泛起一層微涼的苦澀來。葉雲溪的等待和期盼終會有一個結果。可自己的守候和堅持,到頭來卻隻能默默而已。如卿從來都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竟然也能如此的委屈和艱辛。
清月皎皎當空而照,灑下一地細碎的銀光。
夜風徐送,吹亂了如卿的鬓發。她輕輕閉上雙眼,一夜淺眠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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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明,晨曦閃爍。
如卿昨夜睡得輕淺,清晨醒來還是覺得乏力的很。葉雲溪還在睡着,緊蹙的眉心一夜也沒有松開過。想是有了身子的緣故,她睡得頗有些沉,連如卿起身推門出去都沒有吵醒她。青珩蜷在葉雲溪的懷中酣眠,嘟着小嘴,一呼一吸十分均勻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