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躍的火苗滋滋的舔着鍋底。
如卿氣鼓鼓的咬着嘴唇,忿忿的撥拉着鍋裡的白菜葉子。
青珩湊上來扯了扯她的衣襟,擔憂道:“姐姐,再炒下去菜就要糊了。”
如卿陰恻恻的一笑:“糊了才好,就怕不糊。”
半個時辰以後,簡澤蹙眉瞧着面前一盤黑乎乎的大白菜和一碟沒有放油鹽的柴雞蛋,不可思議道:“你從前在月牙谷那破地方,就是這麼活下來的?”
如卿咕咚咕咚灌了兩口茶水,抹了抹嘴。心中暗自竊喜,面上卻做出一副無奈又恭敬的模樣來:“咱們這裡的粗茶淡飯,還望殿下莫要嫌棄才好。”
簡澤皺着眉頭拈起了筷子,在兩碟菜中間舉棋不定,恐怕是哪一樣都沒法兒下口去吃。如卿瞧着他那副一籌莫展的樣子,心裡前所未有的痛快,忍着笑意道:“殿下務必要多吃些,這樣才有氣力救出我家姐姐來。”
簡澤擡起漆黑的眸子,又好氣又好笑的将她望着。良久,才輕輕的歎了一句:“你這丫頭。”
還好這時正巧于嬷嬷帶着兩個小厮來百草園送木炭,見狀連忙差人去夥房取了些像樣兒的飯菜來。這才将簡澤從噩夢一般的炒白菜中解救了出來。
草包一臉慶幸的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如卿,揶揄道:“小光今日的廚藝,倒也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彼時如卿正在喝茶,聽了他這話,一口茶水嗆進嗓子眼兒裡,咳個沒完。
不一會兒丫頭們端上飯菜擺好了碗筷,垂首侍奉在一旁。簡澤目不斜視的在桌前端坐下來,一臉的莊重正經,世子的架子端得甚是穩妥。如卿原本以為這草包填飽了肚子便會與自己說說解救葉雲溪的相關事宜,可誰知他吃得倒是歡快,救人的事情竟連提也沒提。
如卿心下着急,可又不好再開口催他,幾乎憋出内傷。
簡澤不動聲色的看着如卿,眼中滿是莫測的笑意。待到盤中的菜剩得不多了,他優雅的放下筷子,微微一笑道:“今日多有攪擾,本王這便告辭了。”
語罷,便目不斜視風姿卓絕的晃出了如卿的視線。隻留下如卿一人悲憤愁苦的立在夕陽朦胧的光影之中,滿腔的郁結。
又過了不幾日便到了小年夜。
整個府上都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真是好不熱鬧。
不過那是殷國王室的熱鬧,和如卿她們并沒有太大關系。
如卿和蘇婆婆連日來忙着釀酒,累得連腰都不大能直得起來。不過到了這天,也還是強打起精神來,準備歡歡喜喜的過個新年。
要說到過年,餃子自然是不能少的。多虧于嬷嬷想得周到,一大早便送了做年飯用的食材來。于是吃過了午飯,如卿與蘇婆婆便圍在炕邊包起餃子來。
眼下雖然隻有三人,全然不如往年在将軍府上過節時那般喜慶熱鬧,但爐火暖融融,餃子香噴噴,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笑着,倒也其樂融融,頗有過年的氣氛。
從前如卿從未自己動手包過餃子,隻有張嘴吃的份兒。這時免不了有些笨手笨腳的,弄得滿身滿臉都是面粉,比從前繡香包時的那副笨拙樣兒好不了多少。青珩打小便愛湊熱鬧,這時當然也不肯閑着,揮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也嚷着要包餃子。如卿見磨不過他,便給了他一塊面團随便他去了。
忙碌了不多時,窗外飄起了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
人說瑞雪兆豐年,想必這是個好兆頭。如卿一面心不在焉的和手裡的餃子皮做着鬥争,一面想着父母兄弟,還有聶江風。不知他們都還好嗎?明日就是除夕了,他們可有吃好穿暖?
正在神思遊走間,兩個梳着南瓜發髻,身着缃色冬裙的小丫頭推開園外的栅欄門,威風凜凜的行了進來。
自如卿她們住進來,百草園裡除了草包澤和于嬷嬷,鮮少有府上的丫頭和小厮會過來。是以如卿和蘇婆婆對望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迷茫了片刻,如卿拍幹淨了身上的面粉,理了理衣襟迎上前去。
這兩個小丫鬟唇紅齒白,模樣都生得挺好。雖說年紀不大,但神情卻都頗有些傲慢。
“咱們是曉月軒裡當差的,來搬兩壇酒去。”其中一個圓臉杏目的丫頭正眼也沒瞧她們一眼,仰着臉兒脆生生的說道。
如卿見她小小年紀,見了長輩也不先問好,一開口便對人頤指氣使的,心下頗有些不快。同時也更加好奇這曉月軒裡住着的到底是什麼人。那日于嬷嬷特意交代不能選那處去住,今日又有兩個潑辣傲慢的小丫頭闖進來要搬酒去。
蘇婆婆也微微蹙了蹙眉。從前将軍府裡的下人都是蘇婆婆一手管教,如卿猜她此刻一定也很看不過去。
“兩位姑娘來得不巧。”蘇婆婆壓下臉上不快的神色,耐着性子解釋道:“這酒眼下恐怕還沒法子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