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大費周章原來竟是為了百花釀?”簡澤反應倒是很快,如卿瞥見他眼睛一亮,喉頭似乎動了一動。唔,看來這百花釀的名聲着實不小。
“是。”如卿垂了眼睛,沮喪的用腳尖撥拉着地上的小石子:“五月初八裕菲公主壽宴,要制七十二壺呢。”
簡澤聞言臉色難以察覺的變了一變,随即柔聲道:“你今日悶悶不樂,便是為了這事兒煩心麼?”
如卿撇嘴道:“少來關心我,你同她是一夥的。”
簡澤唇邊噙了絲笑,沒有接話,隻是伸過手來揉了揉如卿的頭發以示安撫。在他手指接觸到她額頭的那一瞬間,如卿覺得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暖流從他的指尖流進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全身都麻了一麻。如卿哆嗦了兩下,趕忙呵呵幹笑着躲開了。
“不如這樣,”簡澤朝如卿眨眨眼睛,認真道:“方才我說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作為答謝,那麼你釀酒所需的這些花瓣便交給我來替你收集,如何?”
“真的麼?”如卿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疑惑道:“你有辦法在兩個月裡全都集齊麼?”
“無需兩個月,”簡澤神秘的一笑,沖她眨了眨眼睛:“隻要十天便夠了。不過,作為回報,酒釀好了可要分給我兩壺。”
如卿愣愣的望着他,半是疑惑半是好奇的點了點頭。
簡澤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随即轉身離開,隻留給如卿一個豐神俊逸的背影。
如卿繼續愣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麼,追上幾步對着他的背影道:“那天夜裡,你究竟是為何會受傷的?現在可好全了麼?”
片刻安靜之後,簡澤停下了腳步。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他回過頭來望着如卿微笑:“小光為什麼想知道?”
他這一反問倒讓如卿頗有些啞口無言,隻好搓着衣角結結巴巴道:“因為,因為……”
其實明白人都知道,如果有人這麼回答你的問題,便意味着他不想告訴你答案。但如卿尚且不懂這道理,還兀自傻乎乎的陷入他的邏輯陷阱之中,頗為辛苦的思索,自己為什麼想要知道呢?為什麼呢?
簡澤見如卿不明就裡的冥思苦想,終于退了一步,語重心長道:“你想知道的事情,總有一天都會明白。如果你眼下還不明白,那說明還不到該明白的時候。”
彼時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踏着春草穿過林間小路徐徐行來。
簡澤朝如卿會意的一笑,衣袂生風,轉眼便消失在桃花林中。
如卿望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委實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這些男人們都喜歡神秘兮兮拐彎抹角的,比如簡澤,比如聶江風。
一陣微風徐徐吹過,桃林之中花影搖曳。如卿望了望天,怅然的歎了口氣。心想這下倒好,原本一肚子的問号沒有得到答案,反而又平添了新的疑惑。
“原來你在這裡,真是讓我好找。”
如卿擡頭,望見葉雲溪正提着鵝黃色的裙角款款行來。
“正月裡釀得梅花酒今日可以出缸了。”葉雲溪淺笑:“快随我去瞧瞧。”
※※※※※※※※※※※※※※※※※※※※※※※※※※※※※※※※※※※※※※※
第二日天亮之前,太澤城裡高高低低的城牆上便貼滿了告示。意思大抵是殷國世子為了慶祝夏國貴賓裕菲公主的生辰,特懸賞白銀萬兩征集奇花異草,以花賀壽。期限為十日,條件也很是匪夷所思:不要當季開放的花卉。
據于嬷嬷說,當天送花進太澤城的車馬浩浩蕩蕩的排了好幾裡地。于嬷嬷還說,裕菲公主站在城牆上望着長龍一樣的車隊,樂得合不攏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彼時葉雲溪正捏着針鼻兒為霁顔縫制新衣,聽聞此事淡淡道:“這流霜殿下果然好生風雅。”
蘇婆婆向來話就不多,在于嬷嬷面前她更是謹言慎行惜字如金。倒是青珩,嘟着小嘴直搖于嬷嬷的手臂,央求于嬷嬷帶他去看花兒。
如卿捧了杯冷茶在烏木椅上坐定,悶聲不響的聽着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心裡十分明白簡澤這般行事的原因。
這種感覺委實是微妙。當一個人說了一句話,做了一件事,别人都不明白,隻有你懂。
如卿暗自笑着搖了搖頭,心想這草包殿下腦筋倒還靈光,他這是借裕菲公主之名坐等鮮花自己送上門來。如此一來,莫說群臣都會搶着進獻鮮花,恐怕就連那些想要讨好夏國和殷國的番邦小國,也會想盡辦法搜尋各種奇花異草送進太澤城來。
“小如,你在笑什麼?”蘇婆婆端了一碟腌梅子來,又為于嬷嬷面前的茶碗加了一回水。
“嗯?我有在笑麼?”如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确是微微上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