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澤忍笑道:“小光難道沒有聽說過‘出爾反爾,食言而肥’嗎?”
如卿被他說得又好氣又好笑,一跺腳,咬牙道:“不過小小一個荷包而已,做就做。”
簡澤眯着眼長長的“唔”了一聲,顯得十分滿意。
如卿暗自懊惱了一陣子,方想起還有正經事兒要說,于是把荷包的事兒擱在一邊,拉過一把椅子來,在書桌旁坐了,認真道:“我折回來是要同你說說簡夕的事兒。”
簡澤的神情頗有些凝重起來,用食指抵着太陽穴搖頭道:“我正為這事兒傷腦筋呢。”
如卿試探道:“你可知那裕戎人品如何?”
簡澤微微蹙眉,隻道:“不值得一提。”
如卿忿忿然的一跺腳,氣惱道:“既然如此,還為何要嫁?豈不是把好好的妹子送進虎穴狼窩裡去嗎?”
簡澤甚是遺憾的望着她,歎道:“皇室子孫的婚事幾時有過情投意合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插手了?”如卿挑着眉,斜眼睨視着簡澤,語氣頗有些挑釁。
簡澤不答,反笑問她:“所以你是打算要插手了?”
如卿低頭想了片刻,認真道: “我興許有法子能解這困局。”
簡澤表情複雜的望了她一會兒,又笑問:“你就不怕給自己招惹麻煩麼?”
如卿胸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情來,潇灑道:“怕什麼,我這已是一身的麻煩了,不怕多這一樁。”
簡澤面色忽而釋然,站起身來拍拍如卿的頭,溫聲道:“那便由着你去辦罷。”
如卿不敢置信道:“由着我?你就不怕我搞砸喽?”
簡澤溫柔和煦的一笑,淡淡道:“如若捅出什麼簍子來,我替你來兜着便是了。”
如卿仰起臉來望着簡澤,卻見窗外的晚霞正映着他的側臉,燦爛得讓她有些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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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趟太澤城,領了三樁差事回來,讓如卿忙得不亦樂乎。
其一,是修補殘卷。
如卿照着簡澤的提議,挑了十來個眼明心細卻又不識字的姑娘,由沁兒領着,起早貪黑的拼補殘頁。起初如卿還憂心她們全不識字,做這差事隻怕要出差錯,後來見她們一個個心靈手巧,完全照着花紋圖案去拼補碎頁,竟比自己逐字逐句的拼湊要快許多,這才放了心,隻每日早晚去瞧看瞧看。
其二,則是設法阻止簡夕的婚事。
細看這樁婚事,殷王說嫁,夏王願娶,憑華如卿一個小角色想要扭轉大局怕是不能了。所以若想解開這困局,有且隻有一個辦法,便是:幫簡夕逃走。
再細看幫公主逃婚這個主意,确實是膽大包天。且莫說從世子府的高牆深院之中帶簡夕脫逃有多麼困難,即便是如卿真有這個本事,隻怕公主一丢,所有的嫌疑和罪責自然都落在世子府的主人——簡澤的頭上。如此顧此失彼是萬萬不可的。如卿猜想簡澤如此傷腦筋,也定是難在了這一層上。
如何才能幫助簡夕逃脫,又不帶累簡澤?如卿冥思苦想了許久,決計用一把天馬行空的法子。至于能不能奏效,便要看造化了。
其三,便是做一隻荷包。
如卿一向最怕做繡活兒。可一想到如若反悔便會“食言而肥”,她心中便覺得頗不受用。再說那隻花裡胡哨的荷包,與簡澤忒也不配了不是?
于是如卿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向柳蓉蓉要了煙灰和月白兩色的綢料并一些銀色絲線,奮力做起針線活兒來。彼時鎖雲庵裡的姑娘們都在準備二月半這一天要送給親友的繡活兒,是以讨教起來也頗為容易。
然而如卿到底是不适宜拈針,隻縫這一隻荷包,卻覺得像是有幾百年的煎熬。費了七八日的功夫,她才終于做成了一隻煙灰色面子,月白色裡子的荷包。又因為實在不擅繡活,她便隻在荷包的一面用銀灰絲線繡了簡單的獸面紋。裝飾也隻絡了一顆墨玉珠子,珠子底下墜了銀灰色的流蘇。
待到好容易完工了,柳蓉蓉看了又說荷包沒有空着送人的道理,怎麼也該裝些個物件兒在裡面才是。如卿找來找去,卻并沒有尋到什麼适宜送人的玩意兒。倒是沁兒機靈,拆開如卿從前帶在身上的香囊,從裡面找到了一塊琥珀和一截野山參。柳蓉蓉見了說這兩樣配伍甚好,可以甯心靜氣。如卿也不甚在意,馬馬虎虎的将琥珀和山參塞進了新制的荷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