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澤告訴如卿這種不受用和心痛的感覺就是喜歡之後，如卿覺得自己心中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乎都有了去處。

隻是這“喜歡”和從前她對聶江風的“喜歡”，似乎不大一樣。

入夜後的雪廬分外的冷，不時有寒風卷着雪花吹進松閣裡，凍得如卿一陣哆嗦。簡澤将一張矮腳竹榻移到火塘邊，示意她歇息。如卿卻不肯，倔強的獨坐在十步開外的牆角邊。

簡澤見狀搖頭笑笑，索性在她身旁坐下來，溫聲道：“那我們來聊聊天罷。”

如卿低頭想了想，贊成道：“很好，我正好有許多問題要問你。”

簡澤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牆上，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來。

“你怎麼膽子大到敢私自娶一個敵國将軍的女兒？”如卿開門見山道。

簡澤望了一回天，樂呵呵的瞧着她：“因為喜歡啊。”自從亮明了一百八十七号的身份之後，他愈發的口無遮攔起來。

如卿并不買賬，不依不饒道：“哪有人隻因為喜歡二字就自毀前程的？殷國的世子殿下，怎麼也得正正經經的娶個什麼裕菲公主之類的才行吧？”

簡澤輕輕揚起唇角，望着炭火道：“說來有趣，母親總是對我說，世子可以不做，但是有個姑娘卻一定要娶。”

如卿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難不成那個姑娘就是我麼？”

簡澤含笑點頭道：“正是。”

如卿睜大了眼睛奇道：“哪有這樣的道理？放着大好江山社稷不要，倒要娶一個無名丫頭？未免也太任性了些吧……”

感歎罷了，她又小聲嘟囔道：“也難怪你殷國滿朝文武都不拿你這世子當回事兒，也忒不正經了。”

簡澤并不理睬如卿的奚落，表情認真而專注，似是陷入了回憶：“早先母親還得寵時，我常被特許出宮上露華山習武。後來情勢日益緊張，我漸漸不能再來淨天宗。母親見我時常悶悶不樂，便問我原因。”說到這裡，簡澤笑了笑，眼神明亮起來：“我便鼓起勇氣同母親說，山上有一個小丫頭我很喜歡，不能再見到她了很是挂念。誰知母親細細問明之後，隻說日後定會再見，還說日久天長，不必為一時的分離而感傷。”

如卿怔怔愣住，仍然搞不清楚狀況：“日久天長……？這……難不成是指腹為婚麼？”

簡澤搖頭道：“大殷皇室子嗣都是年滿十六之後再由王上指婚。”

如卿“唔”了一聲，小聲嘀咕道：“也對，便是指腹你們王上總也不會指到我娘身上來。”她頓了一頓，又擡頭認真道：“你可問過你母親原因麼？”

簡澤依然搖頭道：“不曾問過，不過我猜大抵是因為母親和華将軍的舊時交情。”

如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想了一想又道：“若不是簡煜突然攻打太澤，你難道真的打算将我帶回殷國做妃子麼？”

簡澤輕挑墨眉，倜傥一笑道：“你若願做世子妃，我便做世子；你若想做一介村婦，我便當個農夫。”

如卿好氣又好笑的瞟了他一眼，搖頭歎道：“你那皇帝老子若是聽到你這話，怕是要氣得吐血。還有我，怕是也脫不了一個紅顔禍水的惡名了。”

簡澤望着她欲言又止，過了半晌，隻淡淡道：“隻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

如卿贊同的點了點頭，垂了眸子望着地面，自言自語道：“怎麼看都覺着這樁婚事委實荒唐。”頓了頓，又自嘲的搖頭笑道：“我連自己要嫁之人是誰也不曉得，竟也答應了，一定是昏了頭了。”

“唔，大抵是因為你那時傷情傷得太重。” 簡澤啜了一口茶湯，輕飄飄的瞟了如卿一眼。

如卿一時語塞，沒想到自己那時的尴尬處境竟然全被簡澤看在眼中，頗有些赧然道：“舊事何必再提。”

簡澤的眼神忽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兀自望着地面笑道：“其實聶江風對你，也并不是全無心意。”

如卿心下一顫，訝然道：“他的心思你又如何知道？”

簡澤陷入沉默，良久才道：“那年端午龍舟競賽之時，他幾乎是拼盡所有氣力想拿到你做的香囊。”

如卿瞠圓了眼睛，半晌才苦笑道：“好端端的又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想和他公平較量罷了。”簡澤輕描淡寫道。

“都過去了。”如卿揉着發困的太陽穴道：“他早已經娶妻生子，還有什麼可較量的？”

簡澤面上神色淡淡，伸出一隻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是這裡的較量。”

如卿心中一顫，唯恐他繼續說下去自己又要面紅耳赤，連忙叉開話題道：“不如來說說你吧，我還不知道你最愛吃什麼呢。”

簡澤擡起眼來笑望着她，認真答道：“冰糖酥酪。”

如卿擡起袖子掩嘴笑道：“竟和個小孩子一樣喜歡甜食。”

簡澤笑着點點頭，又道：“還想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