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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如卿同簡澤一道帶着小隼羽歸下了露華山,一路向東而行。進了太澤城後,簡澤一拂衣袖徑自去了醉月樓。如卿深知他此舉是何用意,于是也不多言,隻騎着他留下的大黑馬一路快馬加鞭回了城東的鎖雲庵。
當如卿推開小院的松枝栅欄門時,沁兒正托着腮打盹兒。一睜眼見小姐回來了,沁兒登時撲上來抱住如卿的胳膊歡天喜地道:“小姐這一去好久好久,可總算是回來了。”
如卿輕輕刮了下沁兒的鼻子,摟着她笑道:“我不在庵裡,你才樂得自在呢。”沁兒佯做生氣的模樣兒噘起嘴來瞧着如卿,過了一忽兒自己忍不住又笑出聲來。
如卿進屋梳洗妥當,換了身幹淨衣裳,遂半倚在榻上抖開包袱,将一路上買的新奇玩意兒一樣一樣的擺開。沁兒正煮水沏茶,見了這麼些好玩兒的物件兒忙笑着湊過來瞧。如卿拈起一隻烏銀梅花胭脂盒子遞給她,笑問:“這些日子庵裡的姑娘們都還好吧?蘇婆婆和孩子們可好?”
沁兒歡快的擺弄着那胭脂盒子,乖巧伶俐道:“大家都還是老樣子,隻是小姐不在庵裡,練劍的人自然也少了些。青珩昨日又調皮,打碎了柳蓉蓉最喜歡的那隻青花瓷瓶,蓉蓉可直念叨着要找小姐來賠呢。”頓了頓又笑着道:“我前些時候還跟着蘇妤姑娘做了好些新茶,昨日又和阿娴一道晾了許多果脯,這就拿來給小姐嘗嘗。”說着便又起身去沏茶。
如卿笑望着沁兒忙碌的身影,拈起一隻羊皮撥浪鼓搖着,閑閑道:“那,庵裡可有什麼新鮮事兒麼?”
沁兒一面搖着扇子煮水,一面望天道:“要說新鮮事兒麼……對啦,明日芒種,要送花神。姑娘們都忙着準備繡帶彩線呢。”頓了頓又搖頭歎道:“可惜明鏡夫人不在庵裡,說來這祭花神也是不小的一樁事兒,竟沒人主持大局了。”
如卿坐起身來,探着身子問:“明鏡夫人出庵去了?何時走的?可有說是為了何事,何時回來?”
沁兒低頭想了想,搖頭道:“我也是才聽說的,大約走了有兩三日了,沒說因為什麼事兒,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如卿怅然若失的“哦”了一聲,頗有些沒趣。她本以為回到庵裡,見了明鏡夫人問上一問,自己滿心的疑問多少能明白一些,可誰知又落了空。
沁兒沏好了茶水,連着一碟果脯一同端到如卿面前,笑道:“小姐這一路上可有甚麼好玩兒的事兒?也說與我來長長見識。”
如卿拈起一塊桃脯來咬了一口,點頭道:“從前總在太澤城裡走動,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有趣。走了一趟才知道,原來這九州之大,竟是無邊無涯的。” 說着拍了拍身旁的床褥,拉沁兒一同坐下,繪聲繪色道:“出了太澤城一直向西行,有個小鎮叫煙花鎮。煙花鎮的春月裡有個簪花節,不管男女老少,人人都須簪花。”
沁兒奇道:“男子也要簪花麼?”說着也拈起塊果脯咬了一口,笑道:“果然有趣得緊。”
如卿抿了一口茶點頭笑道:“簪花節上人人都須簪花,便是頭發花白的老爺爺也帶着花兒呢。大家還沿着溪水放蓮花燈祈願,花燈裡盛着酒,須得在下遊找到自己放的燈,飲盡了其中的酒,願望才會成真。”
沁兒聽得入迷,拖着如卿的胳膊問道:“那小姐可找到自己放的花燈了麼?”
如卿頗為殘念的搖頭道:“沒找到,被旁的事兒給耽擱了。”
沁兒甚是遺憾的望了如卿一眼,追問道:“旁的事兒是什麼事兒?”
如卿含糊其辭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大抵就是街市上混進了……幾個怪人。這些人周身發着藍色的光,瞧起來甚是不尋常,我們便跟過去瞧了瞧。”她怕沁兒擔心,又故作輕松道:“不過後來這些怪人都被仗義之士收服了。”
沁兒眨了眨眼睛,重複道:“渾身發着藍光的人麼?”
如卿點頭道:“唔,也不知是修煉了什麼奇門邪術,總之遠遠瞧過去,整個人都像是罩在一團藍光裡似的。”
沁兒蹙起眉頭來,默了片刻,忽而回憶道:“太澤城淪陷之時,我被關在永陵城外,後來又被鐵騎趕去了圍場……”
“嗯,若不是雪筝,你差點兒連小命也丢了。”如卿抿了口茶水,接着她的話說道。
“在那片圍場裡,我也曾經見過周身發着藍光的人。”沁兒一邊說着,一邊哆嗦了一下,模樣兒頗有些發怵。
如卿心中一凜,忙想開口細問。可話到嘴邊,卻忽然想明白了什麼,于是勉力鎮定下來,笑着寬慰沁兒道:“沒甚麼好怕的,不過是些邪門歪道罷了。”末了又拍拍她的肩道:“小沁兒隻管好好的跟着我就是,保管你平平安安,白白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