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筝的用詞很有邊界感,他在征求陸翡的意見,以确認對方是否願意接受他的幫助。
陸翡有些意外,但這是個機會......
陸翡直視秦一筝的目光,現在K先生走脫了,倭人死了,活口沒了,她短時間内能接觸到的、最了解季公館那棟“樓”的人......莫過于“季肖軒”!
她保護K先生是出于本心所為,卻也算是幫了秦一筝和這幫軍校學生,此時接受秦一筝的幫助對陸翡而言并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即便秦一筝拒絕告知她與“樓”相關的情報,她至少可以暫時解決消炎藥的問題。
陸翡垂眸看向身下地毯上氤氲開的血迹,20世紀20、30年代,消炎藥、抗生素等軍需藥品或許已經在政府的管制之中,她幹掉了數量不少的倭人,醫院對她來說絕對不是個好去處。
而且,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她眼前,她沒有錢......
黑市上醫療資源的價格對她而言恐怕是天價。
陸翡很快做好決定,她扶着樓梯立柱咬牙站起來,看向秦一筝:“我确實需要你的幫助。”
一句話尚未說完,陸翡卻忽然間調轉槍頭,她神色冷厲地瞄準樓梯口,手指毫無猶豫的搭在扳機之上,仿佛下一秒子彈就會精準射出。
陳民學手臂負傷,卻也成功阻截倭人向三樓接近,他抛上一截兒麻繩挂在斷裂的欄杆上,手腳麻利的打上死扣,順着繩子攀上三樓。
“季......肖軒......”三樓的場景過于慘烈,陳民學雖然長期活動于地下,參與執行了許多“鋤奸”任務,但這樣直白的兇案現場對他的沖擊力還是很大的,空氣中焦燎之味引發了他的生理惡心,陳民學剛剛開口就哽在了原地。
看清陳民學的臉,陸翡依舊維持着舉槍瞄準的動作。
秦一筝......或者她應該應景的稱呼其為“季肖軒”,季肖軒今夜的安排出現了大纰漏,這個纰漏産生的原因目前還不能排除“是由内鬼導緻”的可能。
陸翡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牌桌上去“賭”,她信任秦一筝,但這不代表她就信任秦一筝身邊的人,也不代表她就會一直信任秦一筝,時移世易,人心的變化往往隻在轉念之間。
陸翡願以最熱忱之心對待世人,卻也須用最謹慎之心防備世人。
這就是詭異遊戲副本世界的悲哀,信任重于泰山,卻也輕賤如草。
秦一筝刻意放緩動作,走到陸翡與陳民學之間,他竭力在不刺激陸翡的情況下,用身體擋住陸翡的槍口,眼中盡是誠摯:“姑娘,民學兄是鋤奸的正義之士。”
陸翡不為所動,秦一筝隻得又折過身向陳民學快速陳述情況:“K先生幸得這位姑娘搭救,已從三樓的外廊逃脫了,民學兄可先去尋他!”
秦一筝心中着急,卻又不得不在交流中使用符合“季肖軒”身份的“遣詞”。
白話文的普及推廣在實際實行中仍受到時代與地域的限制,像現實世界中那樣簡潔日常的口語交流,在這個時代還遠遠不能達到。
此刻無論是誰,都沒有時間在這裡白白僵持消耗,倭人在津沽日漸勢大,利順德飯店的變故很快就會傳出去,招惹倭人的後繼力量至此。
而K先生赴了一場“鴻門宴”,誰也不知道他孤身逃脫後會不會再遇到什麼危機......
陳民學的雙目倏然圓睜,他駭然的看向持槍的陸翡,季肖軒的意思是.......
好似一口氣噎住了嗓子,陳民學在驚疑中認清了現實,即便此時季肖軒不作提示,爆炸發生時他與季肖軒同在一處,飯店三樓中又僅有這一位姑娘和一衆倭人焦屍......
能造成利順德飯店三樓之“慘案”的人......隻有可能是他眼前這位普普通通的......姑娘?!
“好......!”陳民學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無論他此刻是如何的心境,找到K先生都是最重要的當務之急!
“左半邊前身多處刀傷,但應該未傷及心脈肺腑,K先生尚有完全的行動能力。”
陸翡的立場隻是防禦,陳民學出現在三樓後連續的反應讓陸翡對他的懷疑漸漸下降,而現在陳民學又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便轉身即走,她将印象中K先生最後的境況傳達給陳民學。
“他......最後的離開方向應當是東邊。”陸翡不是十分确定的補充,那時她忙着應對倭人的攻擊,無暇分心,很多細節并沒有注意到。
陳民學重重點頭,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一切團結抵抗帝國主義侵略的國人都是他可以生死相赴的夥伴,盡管被用槍口指着,陳民學卻并未有負面情緒。
陳民學松開手中的麻繩降落到2樓,與一衆青年學生消失在人群中。
“你還能走嗎?需要我背你嗎?”秦一筝抻了抻麻繩,大概的測試其堅固程度是否可以同時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我們也要盡快離開。”
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