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是記憶中熟悉的樣子,隻不過三年前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沒有燕南嘉的影子,她和她的初見是在江城大學的開學典禮上。
燕南嘉作為新生代表在台上發言,紮着馬尾的青澀女孩穿着統一的軍訓服,禮堂的燈光下,女孩清麗柔和的容顔半明半暗。
鹿予望聽着台上泠泠如泉水般的聲音,起伏不大,仿佛作為代表發言隻是個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她擡頭望去。
刻入她記憶深處的不是她的顔值,而是隐藏在半暗眼眸中的淡漠,她被那一雙眼睛吸引,像被拽進了漩渦,從此再也不想脫身。
她戳戳身邊這兩天認識的搭子:“欸,你剛剛有聽到台上發言的女生叫什麼名字嗎?”
搭子聞言将眼睛挪開手機,她随便往台上看了兩眼,然後回答鹿予望:“她呀,燕南嘉,咱們市的狀元啊,你不知道嗎,原來她真人居然這麼漂亮,我還以為她.....”
身邊人後面再說些什麼鹿予望已經不知道了,她看着台上周身氣場冷漠的人,開始觀察她所能觀察到的一切。
比如她好白,在燈光下更是白得發光,比如她的手指好細好長,骨節根根分明,青色的血管清晰地伏在手背上,再比如,她好瘦,已經夠窄的褲管依舊顯的空空蕩蕩。
觀察到最後,典禮已經結束,各隊伍開始有序離場,燕南嘉也早就下台了,她還是發着呆,機械地跟着前面人走。
腦子裡回憶着她所能觀察到的一切,像一個變态一樣,這是她與燕南嘉單方面的開端。
後來她依舊單方面窮追猛打,整整一年,讓鹿予望意識到她的冷漠由眼到心。
她不知道重生回來的此番行動到底有沒有意義,如果僅僅是三年後的她和三年前的燕南嘉,到底算不算身心如一呢。
可是一想到浴缸中那個冰冷的身體,她毫無求生欲望的神情,和她口中最後呢喃的......自己的名字。
鹿予望還是忍不下心,她想知道她愛的人是否也有一些喜歡她,她想知道她冷漠的背後究竟經曆了什麼,她想從根源上,走進她的心。
這是她的過去,是她不曾涉及到的曾經。
她不奢求一定得到愛情,至少她想陪在她身邊。
既然已經重生,向來是唯物主義的她此刻也願意相信這就是一種指引。
一年的時間,足夠讓向來能言善道的她從惜字如金的燕南嘉那裡知道她的一些過往,比如她從小生活在鹽坊縣,就讀于鹽坊縣第一中學。
此刻鹿予望躺在床上,她閉起雙眸,感受着自己重新獲得的生命力,也在彷徨這條即将與原來生活截然不同的路。
可既然做出選擇,無論結果如何,她都無悔。
想着想着,她忽然昏昏欲睡起來。
即将睡着之際,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叫了起來,鹿予望被驚醒,睡意瞬間跑沒。
她拿起手機直接點了接聽,也沒仔細看到底是誰,于是就聽到了一聲怒吼,差點把耳朵震聾,她聽了一句後及時拿遠。
“鹿予望!你要死啊?”
鹿予望聽到熟悉的聲音輕聲笑了起來,這是她高中時期最要好的朋友木淨秋,隻是後來,随着高考的結束,也漸行漸遠了。
電話那頭的人可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聽到好友還在笑,不由得更加惱怒了:“你還笑?!”
鹿予望知道她是個炸毛的性子,立馬收住笑安撫她:“沒有沒有,怎麼了?”
炸毛快,熄火也快,木淨秋的語氣一下子就蔫了:“你還好意思問,你怎麼突然要轉學了,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如果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和我說啊,我雖然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我一定會陪着你的。”
一下說這麼多話,鹿予望都差點跟不上她的思維了。
轉學這件事在她的計劃中是闆上釘釘的事,木淨秋早晚都會知道,與其讓她發現來質問,還不如先主動告訴她。
雖然還是被質問了,還想了一些有的沒的。
鹿予望失笑回答:“沒你想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隻是覺得壓力很大,想要換個環境。”
木淨秋雖然不理解她這個年級第一到底哪裡有壓力,不過對好友的信任還是讓她逐漸接受。
不舍也是真的,她雖然在學校有不少朋友,但最要好的還是鹿予望。
昨天收到消息時她正忙着打遊戲,今天一覺睡醒突然看到,氣得她馬上就打了電話。
此刻聽着鹿予望耐心和她解釋,她說她隻是換了個地方,不會影響她們的友誼,她說鹽坊離這裡很近,她會經常回來。
木淨秋知道這些話不過是安慰她的,鹿予望從來就很有主見,她突然轉學肯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最後鹿予望突然很認真地叫了她的名字:"淨秋,你知道有什麼比得到後失去後更痛苦的嗎?"
木淨秋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但她的語氣無比悲傷,對感情有些遲鈍的她也聽出來了。
“是可能得到時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