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骁眉頭一跳,掃了一眼面帶和善,眼裡透露出新奇的賀清宇,又看了一眼身側的許吳丢。似乎是笑了,就好像是被人誇贊後,羞澀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尤其刺眼。驟然,他跟炸毛的貓兒似的,不許許吳丢上前,而是将其摟緊,低頭對她說:“不許上前。”
許吳丢明顯被吓住了,呆呆問了一句:“為什麼?”
賀骁有些不講道理的拉住她的手腕,語氣生硬:“叫你别去,你就别去。”
他的手腕力道明顯重了幾分,手掌心貼合着她的手腕,勒得她手腕生疼,慢慢地,那裡起了紅色的痕。她瞪着賀骁,眼裡酸澀得厲害,“憑什麼。”
賀骁湊過來,附耳說:“不憑什麼,反正你不許去。”
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臉頰,用着哄貓兒的語氣安撫她,“乖。”
許吳丢捏緊手掌心,握拳抵在他的胸膛上,将其推開。
她說:“可我,不喜歡。”
忽然地推開。
令賀骁震驚,更多的是感到面子上挂不住,畢竟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将他拒絕成這樣。
果不其然,賀骁的臉色變得不好了。
他冷着臉,聲音寒冷,“你就這麼喜歡跟他說話?”
許吳丢少見的,沒有退縮,而是站得闆正,試圖跟他講道理:“他同我打招呼,我回應他。這是,基本的禮貌。不存在,喜不喜歡,你不要多想。”
她知道,賀骁和那個少年的關系。
但是無論如何,和她沒關系。
安安說得對,她也不能再退縮了。
自己和賀骁是戀人,本就是對等的關系。
賀骁被眼前的許吳丢給驚了一下,明顯愣住。
可是,他心裡還是氣得不行。不因為許吳丢的解釋和教訓,更多的是因為,他不願意看到許吳丢跟賀清宇講話。一點都不行,因為他讨厭賀清宇,打心底的不待見他,所以也不希望許吳丢待見他。可沒想到,這一次許吳丢拒絕了自己,還拒絕的如此硬氣。他本應該生氣的,可當看到許吳丢漸漸泛紅的眼睛,裡頭正漾着一抹倔強時,竟然忍住了發火的沖動。
“行。”他冷笑一聲,擡手摸了摸後脖。
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那樣的決絕。
那一刻,許吳丢頓時慌了。
手下意識地伸來,腳步準備擡起,想要追上去。
直到,站在一邊的少年說了一句。
“你們真的隻是朋友關系?”
朋友兩個字,頓時敲醒許吳丢。
她頓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心裡卻想着,她才不是賀骁的朋友,而是女朋友。
隻是,賀骁好像從來都沒有,向他的朋友們,正式的介紹過自己。
從來都沒有,跟鬧着玩兒似的。
許吳丢忽然感覺心裡難受,随即蹲下來,抱膝。
眼睛裡濕漉漉的,她搖着頭,聲音細小:“不是……”
耳邊是賀清宇擔心的聲音,“你沒事吧?”
許吳丢隻是肚子疼,“我沒事。”
賀清宇還是不放心,于是蹲下身來,準備查看她的情況。
他蹙眉:“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哪裡疼?”
許吳丢不喜歡這樣過于近的距離,随即慢慢起身來,“沒有,我緩緩就好。”
就這樣,賀清宇站在原地,愣住。
就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緩緩朝着李家的花園門口而去,倔強而又堅強。
尤其是那雙漂亮,且脫俗的眼眸,隻是一眼都讓他記了好久。
熱鬧的party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阿骁不會水!”
聽着像是尤昊的聲音。
賀清宇剛準備轉身,就看到許吳丢返回來了。
後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
穿着裙子的許吳丢慌張地朝着遊泳池方向而去,眼裡臉上滿是擔憂。
尤昊等人剛準備跳進泳池裡,李蕩也是。
衆人圍在泳池邊。
卻隻有許吳丢不顧一切地,跳進遊泳池裡。
遊泳池的水,灌入她的全身,她屏住呼吸,記憶着當年遊泳課上學習的遊泳技巧,在昏暗的池水裡試圖尋找賀骁的身影。平日裡的賀骁霸道張揚,肆意傲慢,誰都不放在眼裡,像極了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猬,生氣了就會豎起全身的刺,讓人不敢靠近且害怕。可是落水的賀骁,開始恐慌無措,雙手雙腳隻能在水裡面撲通掙紮着,任由着冰冷的泳池水灌入他的鼻喉,嗆了一口又一口的水。恐懼的情緒脹滿他的心,他試圖伸手來握住左手手腕上的紅繩。就好像,那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可當手指快要觸碰到手繩時,一隻手握住他的手。正用力地,想要将他往上拉拽。賀骁恍惚睜開眼睛來,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用力地劃開周遭的水,正朝着他而來。
那天,很冷很冷,在他被救上岸後,直到耳邊傳來許吳丢那個傻姑娘的聲音。賀骁這才吐出嗆入喉嚨的水,激烈的呼吸着,在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那一刻,賀骁竟然害怕了。心神還未鎮定,胸口的衣服被解開,許吳丢軟綿無力的手交疊,正在給他做急救措施。不知道是水珠還是其他,接二連三的從上,往下墜落,濕漉漉的睫毛眨動着,賀骁凝着許吳丢,眼神一刻也未偏離。水珠落在他的臉頰上,淌落在他的唇上,鹹鹹的。他詫異,就看到許吳丢通紅的眼,不停地落着眼淚,并沒有哭出聲音來。而是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胸膛,她的慌亂無措,全都被他看在眼底。不知道為什麼,賀骁的心猛地疼了一下,像是被蠍子給叮咬了一樣。
他伸手來,試圖用手指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就在這時,許吳丢似乎是發現賀骁醒了。
那雙哭得通紅的眼楞住,手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以及手腕上那根紅色的手繩。
她俯身過來,“你沒事吧?”
那時候,賀骁覺得她可真傻啊。
分明兩個人五分鐘之前,還鬧了不愉快,而且她不是應該繼續生氣的嗎?為什麼,為什麼,會奮不顧身地跳下遊泳池裡來救他?而且,還是穿着裙子的情況下。他想着這些,覺得自己之前确實是過分了,可是心裡依舊堅持己見,不樂意搭理賀清宇那小子。其他的,他可以不計較了,畢竟許吳丢竟然願意為了自己,奮不顧身地救他上岸。
他伸手來,吃力地勾住許吳丢的後脖,臉頰越來越紅,非要親一下她的臉頰,才回答:“有事。”
手,在下一刻驟然失重抽離。
許吳丢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才發現賀骁的異常。
他的臉頰異常的紅,甚至是耳朵,露出的脖頸和胸膛上都是帶着斑點一樣的紅。就像是,對什麼東西過敏。後來,李蕩打電話及時叫來了救護車,把賀骁送去了醫院接受治療。
醫生在詢問過敏源時,李蕩剛好去住院處交費,獨留着尤昊和許吳丢二人,以及站在一邊的賀清宇。
賀清宇露出一抹無奈,表示并不知道。
尤昊低着頭,用手煩躁地抓着頭,就是想不到。許吳丢渾身濕漉漉的,手抓着裙擺,細小的聲音傳了出來:“會不會是芒果?”
尤昊愣住。
賀清宇也是。
等到醫生離開,尤昊這才反應過來,“我倒是忘了這茬了,阿骁對芒果過敏來着。”
許吳丢擡眸,看着亮着紅燈的手術室。
心裡很擔心。
賀清宇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條毛巾,遞給許吳丢,“擦擦吧。”
許吳丢接了過來,禮貌道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