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盛夏時節,繁花盛開,駝鈴遙響。
城中百姓一片歡騰,擠在中央大街上,等着看漠北公主的成親隊伍。
成郡王府的朱漆大門前,紅綢從檐角直垂到青石闆磚上。
成郡王騎着高頭大馬,走在迎親隊伍前面,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公主府邸。
禮官站在馬車上,揚手朝路旁的百姓灑喜餅喜糖。
在皇家驿所門前的空曠廣場上,成郡王翻身下馬。
秦不月一看人來了,急忙警惕起來,招呼院内的人都出來,烏泱泱百十号人,一起堵在大門口。
禮官一窩蜂地湧到門口,麻利地抛出無數紅紙封的銀票,“恭迎吉慶公主出門咯!”
秦不月雙手叉腰,往台階上一站,“想娶我們公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成郡王對他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還請小哥指點。”
秦不月仗着娘家人的氣勢,自然不放過這個對成郡王頤指氣使的機會。
他叫人拿出一副包着獸皮的弓箭,“要娶我們漠北公主,這第一嘛,必然是要射藝精湛,起碼要和公主差不多才行。”
成郡王接過弓箭,“沒問題,不知靶子是什麼?”
秦不月剛要開口,院内跑出來個侍女,道:“公主說了,若郡王殿下可以一箭穿過這枚銅錢,便算過關。”
秦不月接過那枚銅錢,看來看去也沒什麼稀奇,就是中原普通的外圓内方錢。
“這有什麼難度?”他歎公主太過仁慈。
院子裡又跑出個侍女,“傳公主的話,公主說了,銅錢要放在您頭上。”
“我?”秦不月指着自己,“公主就這麼把我腦袋交出去了?”
成郡王笑笑,抽出一支箭,“小哥莫怕,不會傷到你的。”
本想刁難一下成郡王,結果自己成了靶子,秦不月暗道公主胳膊肘往外拐,不情不願把那枚銅錢立在了頭頂綁的馬尾上。
“哎,等會,”秦不月捂着腦袋,向前走了數步,“好了,來吧。”
秦不月閉上了眼睛。
腦袋頂上一陣風閃過,秦不月又睜開了眼睛。
弓箭順暢地穿過銅錢,釘在了旁邊的門柱上。
這姑爺有點東西。
“行,算你過關,”秦不月拔下弓箭,拿在手上甩着,“接下來,要考驗郡王殿下的詩文通不通。”
他道:“請郡王殿下...”
“請郡王殿下進來,”院子裡又跑出來一個侍女,“公主說了,請郡王殿下進來。”
“都别動,”秦不月叉着腰,指揮那些堵門的人,“哪能這麼輕易就叫人進門?”
“怎麼不能?”
院子裡響起個脆生生的人聲,在場的人紛紛轉頭望去。
隻見公主一身喜服,寶石發冠叮鈴作響,提着裙角跑出門來。
成郡王一改方才的沉着穩重,嘴角上揚,一排白牙不知不覺露了出來。
“公主。”他趁機迎上去,牽起公主的手。
“差不多得了,”公主牽着夫君,過來捏捏秦不月的臉,“别誤了時辰。”
秦不月努努鼻子,“美色誤人啊。”
又看向依然呲着大牙的成郡王,“你倆都是。”
秦不月給公主戴上紅蓋頭,站在府門口,目送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走遠,不争氣地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怎麼跟送自己孩子出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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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過後,管事來核對婚禮的賓客單子。
顧家大老爺很早便仙逝了,府上一直是大夫人管家,後來又有大少爺顧時謙在跟前幫忙。
婚禮要忙的事情又多又繁雜,更何況又是聖上賜婚,一點差池都不能有。
顧時謙因此也沒再回祖母那裡,這幾日忙裡忙外,倒也有半個管家人的樣子。
婚禮上免不得要請朝中各位貴人,宮裡的娘娘也要來,一應流程都要仔細周到。
大夫人的眼睛晚上看不大清楚,在燈下眯眼看了會,便把賓客單子給了顧時謙,“你來看吧。”
顧時謙把上面的名字逐一念給大夫人聽。
大夫人聽了一會,道:“永甯侯夫人和定安侯夫人的位子分開一些,這兩位素來不合。”
“好。”顧時謙提筆在單子上做了個記号。
大夫人又問:“金陵鄉下的親戚在哪個院好一些?”
顧時謙掃了一眼人數,道:“可安置在臨水閣,一來和内院挨得近,方便同祖母說話,二來也和貴人娘娘們隔開,免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