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也正常,畢竟除了關情,另外四個全都是仙家裝扮,特别是杜蘭,她一手拂塵一手佩劍,腰上還挂着各式各樣的法器和乾坤袋,滿身行頭都是妖怪害怕的東西。
前面相如賦帶路帶得好好的,突然在村尾處停下,把地圖收進袖中,指着前方對顔月解釋道:“老大,人族的地圖隻畫到這裡了,如果要找神鹿顔氏的神邸,就往前一直走,如果要去鎮仙塔,那我們隻能另找妖怪問路。”
顔月不多思考,“找莫夕真君要緊,去鎮仙塔。”
剛巧,田埂上迎面走來一位挑着扁擔的青年男子,他身穿粗布短褐,肩上扛着重重兩籮筐地瓜,汗水濕了滿頭,但是絲毫看不出辛苦勞累的感覺,臉上反而洋溢着歡快笑容,有着苦中作樂的心境。
他被扁擔壓低了身軀,埋着頭,所以并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顔月這些人。
直到被金璎珞和相如賦攔住去路,他才頓住步子,愣了一下擡起頭。
發現攔路者是修仙之人,吓得他扁擔一丢,地瓜散落一地,彈跳開幾米,擺出戰鬥姿勢戒備起來,大喊道:“你們想幹嘛!!”
相如賦和金璎珞都盡量保持禮貌而又和善的笑意,沒想到還是把他吓成這樣,導緻二人臉上的假笑逐漸挂不住了。
相如賦倒還好,耐心比較足,沖他呵呵呵笑了笑,希望能緩解他的緊張。
但金璎珞性子急,上前用劍打落青年小妖的手,蠻橫道:“鎮仙塔怎麼走!”
青年小妖吓得雙腿發抖,話都說不明白,但還是壯着膽勇敢地吼出一段話:“你!你們是來救壞神仙的對吧!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大不了用蘭悟吸走我的妖靈啊,我不怕!”
聞言,顔月和杜蘭皆皺起了眉,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金璎珞愈發不耐,啧了一聲,抱着劍輕蔑道:“切,誰稀罕你那點妖靈。”
杜蘭:“璎珞,不可無禮。”
金璎珞被師父教訓了才稍稍收斂了高傲的性子,“哦,知道了師父。”
這時,地面忽而掀起一陣陰風,幹草與孤樹皆往同一方向迎去。
“再弱小的妖也容不得你們随意踐踏。”
一聲冷厲的男音從顔月幾人身後的高處傳來。
衆人紛紛回首,仰起頭,目光落在瓦屋房頂之上,見一紅衣青年歪坐于房脊右側,一腿支撐着手臂,另一腿耷拉在房頂邊緣搖晃。
他坐姿豪邁放蕩,落拓不羁,手中有一根通體青白的玉笛,正是花聽眠。
遊星一身純黑勁裝,環抱黑曜劍站在花聽眠身旁,并闆着個臉俯視底下衆人,一副面癱模樣,好像别人欠他錢似的。
第一個開口回應花聽眠的人是青年小妖童生,“冥神大人!”
童生看見花聽眠出現後,頓時不再緊張害怕,反而高高興興蹦起來招呼道:“冥神大人!今天去我家吃地瓜!”
花聽眠收起冷沉沉的表情,沖童生擠眉弄眼地笑了笑,“我家星星一口十個,你招待的起麼?”
童生大手一揮,自信滿滿道:“沒問題!遊星大人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花聽眠:“哈哈哈哈哈!好!”
看來,這花聽眠還挺招千妖城妖民待見。
顔月忽覺背後一沉,扭頭看見是關情貼在自己身後,把臉嚴嚴實實地埋在自己脖子領子裡。
顔月不禁疑惑,“小花,你?你怕花聽眠啊?”
關情搖了搖頭沒說話,隻是把顔月的頭掰扯回去,用顔月的身體擋住自己。
顔月大為不解,正納悶呢,視線又不經意看見杜蘭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但與關情不願意面對花聽眠不同,杜蘭眼眸裡含着陽光,波光流轉之間藏不住喜悅與期待,一張大方優雅的臉溫柔微笑着仰望花聽眠。
還有一個——相如賦,他一看見花聽眠出現,就立刻悶悶不樂地走遠了。
顔月心裡不禁冒出黑線來:好哇,你們一個個的,都和這隻大鬼有淵源或羁絆是吧?
“咳咳。”
顔月把注意力轉回花聽眠身上,對花聽眠心平靜氣道:“抱歉,我們沒有欺負妖民的意思,隻是想問個路,璎珞不懂事也已經教育過了,我們可不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花聽眠展臂朝顔月飛躍而來,輕飄飄落到顔月面前,落地時手中玉笛挽了個花,風輕雲淡地笑道:“哈哈哈,算你識趣,甭談了,我帶你去鎮仙塔。”
顔月不敢輕信,謹慎問:“你為什麼會在千妖城?”
花聽眠還未張嘴,童生跑過來搶先一步回答,眉飛色舞地解釋道:“城主大人常年在外追蹤壞神仙,顧不上千妖城安危,好在他以前收留過冥神大人,冥神大人知恩圖報,養好傷後也不曾離去,而是一直留在千妖城替城主大人保護我們,不然我們早就被壞神仙用蘭悟奪走妖靈,靈盡枯竭而死了!”
他語氣抑揚頓挫,愛憎分明。
顔月聽完,心頭情緒複雜難言,面露愧色。
這兩百年來,在千妖城的故事中,天庭貌似一直是反派角色,搶奪蘭悟神劍、打傷前任妖王,還用蘭悟吸取妖民的妖靈,而顔月自己……就是反派頭子……
好在花聽眠對顔月沒有很強的敵意,反而保持着爽朗不羁的笑,尚且有心情開玩笑,他沖顔月挑了挑眉,試探道:“仙羽殿下這是愧疚了?”
顔月面色沉重,答非所問,“搶蘭悟是天神壇的指令,打傷妖王情非得已,畢竟大家立場不同,至于吸取妖靈乃是莫夕一人所為,整個天庭都被他瞞在鼓裡。”
花聽眠身體微微後仰,小步退開幾步,用一種意味深長的嗤笑望着顔月。
顔月被他盯得心虛,又因為情緒沉重,态度不禁急了幾分,“我不是在給自己找借口推脫責任,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已經在努力尋找真相了……給我點時間好嗎。”
花聽眠勾起嘴角笑了笑,安靜看着顔月為自己辯解而不回應。
這副态度更令顔月心慌難安,逼得顔月就差開口求他了,簡直折磨!
這時躲在顔月身後的關情突然開口,“花聽眠,不許欺負顔月。”
花聽眠表情一愣,側頭朝顔月身後看去,陰陽怪調道:“喲!這麼維護他呢?”
關情從顔月肩膀邊緣露出半個眼眸瞪了花聽眠一眼,爾後又縮了回去。
顔月側了半步,把關情牢牢擋在身後,對花聽眠态度硬了幾分,“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别扯上他。”
花聽眠翻着白眼重新盯住顔月,“老子教訓兒子關你屁事!”
顔月聽罷滿眼震驚,欲回頭去看關情的反應,卻被關情牢牢攥着後背衣服沒辦法轉身。
關情把臉埋在他領子裡,用蚊子似的聲音弱弱解釋了句:“顔月,别信,他不是我爹……”
花聽眠:“呵呵。”
顔月收起震驚之情,挺直腰身,“花聽眠,小花說你不是他爹,你不要在外面胡亂認親。”
花聽眠拿笛子指了指關情,幽幽無語道:“我不是他爹,那你是他爹咯。”
顔月瞬間漲紅了臉,“你!休得胡言亂語!!”
花聽眠講話忽然變得十分直白,也不打啞迷了,“他叫關情,你知道嗎?”
顔月:“什麼?!”
顔月神色僵滞片刻,瞳孔中忽有文字咒圈一閃而過。
回過神來,他快速甩了甩腦袋,迷茫地問:“你剛剛說他叫什麼?”
花聽眠彎腰湊到顔月面前盯着顔月的瞳孔觀察,自顧自說着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神奇啊神奇,真的會立馬清除記憶,難怪怎麼說都記不住。”
文字咒圈再次出現又快速消失,顔月清醒後,連花聽眠剛才那段話都忘記了,隻看見花聽眠莫名其妙湊得這麼近,差點就要親上啊!
“啊!”
顔月大叫一聲抱着關情肩膀匆匆往後退,“花聽眠你幹什麼!!我眼睛裡有東西嗎!!”
花聽眠直起腰身,輕敲玉笛,看了關情一眼,語氣略帶同情地說:“真是難為你了。”
關情不語,低頭沉默,神色裡泛起悲傷。
顔月:???
花聽眠深吸一口氣,繞開顔月往山林方向走。
風襲過紅豔長袍,驚起漫天寒霜,花聽眠悠悠用玉笛敲打手掌,漫不經心地說:“走吧各位,去鎮仙塔。”
而在一旁把顔月被清除記憶的整個過程都看在眼裡的金璎珞,此刻已然目瞪口呆。
年紀輕輕的凡人哪裡見過這麼古怪的事情!
杜蘭卻無動于衷,默默擡腳跟上花聽眠,對金璎珞沉聲道:“璎珞,不該知道的就當沒看見,走。”
金璎珞:“哦……師父!等等我!”
關情随後也跟随花聽眠的腳步往鎮仙塔方向走。
顔月留在最後,心裡裝滿了疑惑與茫然:天哪,他們怎麼一個比一個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