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門派之中年紀稍長些的老人在聽到天鏡谷三個字後,明顯都變了臉色,有甚者低着頭,不敢正視高處的施淮與關情。
施淮禦劍飛至顔月身邊,面朝宮古,嘴角露出陰謀詭計得逞後的邪惡笑容。
“巫蓉真君,還記得我嗎?提醒一下,我不姓施,我姓史。”
宮古眉頭打顫,緊握陰昆侖的手微微發抖,臉上千變萬化的神情最終慢慢凝結成了冰,“你……你是天鏡谷的……”
顔月看了看宮古,又看了看施淮,總覺得自己像個題外人,既插不進話,又搞不清楚狀況。
宮古吞吞吐吐的話還沒說完,施淮便突然靠近宮古,直接用身體抵住宮古手裡的陰昆侖神劍。
此舉,吓得底下的人族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反倒宮古下意識往後飄了幾寸。
施淮面容猙獰地對他吼道:“不記得了是嗎!那你聽清楚!我是天鏡谷饒墨長老座下二弟子!史清淮!!”
顔月神色凝重,覺得自己不得不說些什麼了,“煙溪真君,天鏡谷與尋仙榭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施淮還未回答,宮古卻先一步崩潰,瘋了似地用陰昆侖指着施淮大喊:“你覺得全都是我的錯嗎?!是天鏡谷無能!明明手裡有蘭悟,卻不知道保護自己!活該被滅門!!”
“活……該?”
施淮咬牙重複這兩個字,每個字都好似被他咬出了淋淋鮮血,随後,他話音一冷,雖然語氣變得平緩,卻更加令人心口生寒,“好,那就請尋仙榭也嘗嘗這活該的滋味吧。”
話畢,他擡手向後高舉,似乎在對誰示意什麼。
顔月思緒一驚,立刻朝關情看去!
隻見關情接收到施淮的意思,一個撐跳從高塔躍下,跳落在尋仙塔一層門前,将尋仙榭衆弟子從一樓趕出去,像趕羊一樣,踩着滿地屍體,驅趕至其它仙門面前。
宮古頓時壓不住驚慌,惡狠狠地脫口喊出威脅的話:“你們要是敢動尋仙榭!我的陰昆侖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殊不知,羊入虎口,哪裡還有羊頭讨價還價的道理。
仙門百家内剩下的幸存者恨不得吸幹尋仙榭的血!為死在陰昆侖劍下的同門報仇!
一雙雙犀利的目光落在尋仙榭衆弟子身上,如狼似虎。
尋仙榭弟子們站在窮途末路,顫抖着舉起劍,眼中帶着祈禱之色向宮古望去。
不過,仇人就站在衆仙門面前,卻遲遲沒有人敢上前出手攻擊。
他們依然忌憚宮古手裡的陰昆侖,誰也不敢貿然出手,生怕引火燒身,場面因此陷入膠着狀态。
關情看透了他們心裡在害怕什麼,于是仰頭給了施淮一個眼神。
施淮心領神會,嘴角勾起壞笑,回頭對宮古說:“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有陰昆侖,就有資格威脅我了?”
顔月聞言,阖眸深吸一口氣,終于确定了心裡的猜測。
然而,此刻他明白了關情和施淮的意謀,卻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
顔月不知道自己歎出口的氣,是松懈,還是另一種更深沉的沉重。
對面,宮古瞳孔震動,眼睜睜看着陰昆侖扭曲着變化成清澈的水束。
水束從他手中掙脫,旋即在空中凝聚為一個胖乎乎的水偶。
施淮抱臂邪笑,“關關,吃飽了嗎?”
水偶關關摸着透明的圓鼓鼓的肚子發出“咕噜”一聲,回頭還不忘沖宮古臉上噴出一大口清水,好像在嘲諷似的說“略略略”。
末了重新變成青黑色神劍,咻得懸停在施淮面前。
施淮擡起手,五個手指緩慢地握攏劍柄,眼睛朝宮古投以嘲諷且得意的笑。
宮古怔愣半晌回不過神,空蕩蕩的手心還保持着握劍的姿勢。
水滴從他顴骨上滑落,在空中蒸發消散。
底下仙門百家以及在場的相如賦等神仙,看見此情此景,皆瞠目結舌!
施淮又是一陣冷笑,但懶得再多廢話,當即沖底下仙門百家揚聲大喊:“大家看見了嗎!他已經沒有陰昆侖了!要報仇的!盡可動手!”
話畢,仙門百家當中不知是誰高喝一聲“報仇!”,于是一呼百應,幸存者皆舉劍朝尋仙榭衆弟子圍攻而去!頃刻之間便厮打起來!
宮古與顔月見狀欲飛下去保護尋仙榭,卻被施淮與關情一左一右攔住了去路!
顔月第一次面對關情橫起神君劍,冷聲怒喝:“讓開!”
關情抿嘴猶豫片刻,乖乖側身讓出路。
顔月警惕地盯了他們二人一會兒,見底下情勢愈發嚴峻,于是立刻揮劍飛向尋仙榭廣場!
然而,飛過關情身邊時,關情順手點了他的穴,将他定在原地。
顔月:“你!”
關情幽幽飄到他面前,得了便宜還一副驚訝之态,“哇?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設防?偷襲你也太簡單了吧!”
顔月:……
顔月看了眼腳底下正在進行着的厮殺,鼻腔中聞到了濃濃血腥味,緊張的心跳快要沖出身體,“小花,煙溪真君,事情都過去兩百年了,這個仇你們就非要報嗎!”
關情瞬間斂了狡黠笑容,突然變得嗔目欲裂,“滅門之仇焉能不報!!!”
顔月:“可現在尋仙榭裡大多都是年輕一輩的弟子!他們沒有參與兩百年前的事情!他們是無辜的!!”
施淮“呸”了一聲!手裡指着宮古的陰昆侖神劍一動不動,但身體轉向惡狠狠盯向顔月,“你以為他們不知道他們平時用來助長靈力的靈源是從哪裡來的?既然享受了先輩的恩惠,就該為先輩承擔罪孽!”
話音落下,施淮悲哀地笑了笑,視線望向天空,目光似乎穿透雲層去到了兩百年前,看見了那些做夢都不敢夢見的人,“我的師侄最年長的不過十六歲,我的小掌門才七歲,他們死的那麼慘,死後連靈源都被這些強盜瓜分了去!你說尋仙榭的弟子無辜,難道我天鏡谷上下一百零九名弟子就不無辜嗎!!!!”
施淮聲嘶力竭地對顔月控訴,一番話令顔月無言以對。
顔月阻止不了時間繼續前行,也阻止不了底下人憤怒的厮殺。
他看見相如賦沖到了尋仙榭弟子們面前,正在試圖保護尋仙榭。
但相如賦作為仙官,不能對凡人使用仙術,隻能用一具肉身擋在小輩們面前,此刻他已被連砍數刀,渾身血肉模糊。
還好木離與蘇星渡在旁邊護着,才把差點被凡人打死的相如賦從混亂之中拖了出去。
再冷的風也吹不散空氣裡彌漫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