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一個巨大的泳池派對，泳池不似平常的泳池四四方方，不知道出自哪個設計鬼才之手，全都成了流線型，池底鋪滿藍色的柔軟細沙，就像是把整個海洋搬進了這裡，而邊上則是永不枯竭的香槟池，比基尼美女晃着兩條大長腿或曬着太陽浴或泳池中自在的，肉眼可見的奢靡氣氛，以及自由。那裡就像一個脫離現實的桃花源。

可是再往遠處卻是一片蕭條，灰色的、土色的根本分不清，牆和路的顔色幾乎沒有清晰的界限，即使是孩子最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依然隻有一片死寂沉沉，而不是他們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

而兩者僅一牆之隔，卻割裂的徹底。

周清又想到第一次去大世界，在門口遇到的那群孩子，丹瑞和他說，隻要她下車，就有可能被搶劫被擊斃而喪命，明明他們隻是一群沒有長大的孩子，即使周清不願相信卻在車輛駛離時看到了槍支反射的光線……丹瑞沒有騙他，隻是周清依然不願相信，她甯願相信他們是被迫無奈，是被誰驅使……

隻是如今，她連同情憐憫的資格都沒有。如今她也隻是籠中鳥。外面越是荒涼與寂靜，就越發襯得這裡奢靡，空而奢靡，日子似乎每天都在重複着，又好像每天都可以醉生夢死，或是孤獨的清醒着。山中無日月，時間被拉的很長，長的很多事都可以拆開了細品又重組，每天有太多太多時間去細細思考，仿佛再一次讓她被推着走的生活，變得綿長、揉軟且無力。

她明明該是個擁有自己武器的戰士，可偏偏他們卻覺得她需要被保護，簡直就是……荒唐。

周清望着遠處發呆，反正現在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有時候周清會想自己怎麼就跟着張寒回來了？哪怕他說着“毒枭跑了，外面很危險”這樣的理由呢，可是周清連毒枭的一根毛都沒見到。時間長了有些事，她終究想明白了，隻是她需要一點托辭，即使分開了也需要最後的體面吧。

“你在看什麼？”

周清被這熟悉的聲音喚了回來。

“你看見那堵圍牆沒？”

“嗯，”張寒隐約猜到周清要說什麼。

“你看以圍牆為界，裡外就像兩個世界。”周清意有所指的感慨。

“是啊，所以呆在圍牆裡的人該好好珍惜啊。”張寒回敬了一句意有所指。

周清清清嗓子又說，“也許有些人生來就适合呆在圍牆外。”

這樣的對話，最近出現的頻次很高，除了第一次張寒說，“但你不是，”之後得到了周清整整五天的不理不睬，周清想，如果換成是Phoenix的話，她大概是直接動手，隻要能把氣出了，她才能睡個踏實，可是對張寒，她隻是不願多看一眼。

于是，這一次，張寒把後話咽進了肚子裡。現在他在外可以說一不二，可以殺伐果斷，但是在周清面前行不通，周清是吃軟不吃硬的主。

“你找我？”周清保持着最後的風度反問，差不多已經是送客的意思。

“那就，學跳舞。”

周清突然就有些想笑了，他們現在已經到了隻能硬聊的地步了嗎？還“那就”這麼勉強？周清都要懷疑張寒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周清剛想開口說話，卻被人打斷，這是張寒的秘書，隻是象征性的敲了幾下門就直接推門而入，然後不看周清一眼就附耳對張寒說了些什麼。

周清很想視而不見，可是張寒的表情慢慢冷了下來，很難讓人忽略。

周清聽得不真切，也不想知道，隻是張寒的嘴形她卻很熟悉，曾經總在耳邊低聲細語，可是如今的确是找不到了熟悉感，這樣的張寒，真的很陌生。

是了，是陌生。

“如果你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周清想說，真不用在這裡和我硬聊，比起為了讓她不無聊來和他硬聊，倒真不如就讓她一個人安靜的待着。

張寒不答話，自顧自給自己倒上了酒，仰頭一飲而盡，明知道周清不待見他，卻還巴巴得往周清面前來，真是……夠賤的。餘光掃到周清手指上的戒指，泛着詭異的光澤，很難讓他忽略。

就這麼詭異的僵持着，該走的人還沒走。

于是周清開口了，“我想走了。”她已經在這裡呆了兩周了，想來外面再危險她覺得都要出去走走了，她總不可能一輩子當蝸牛，甚至縮在還不是自己的窩裡。

“不行。”依然幹脆利落的拒絕。

得到這個答案，周清真的一點都不意外。因為這是第三次得到這個答案，而張寒永遠的不給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