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渟輕笑一聲:“你會騎馬嗎?”
半晌,兩人一人一匹駿馬飛奔至城外,沈鏡漪高高束起長發,灑脫地在最前方禦馬狂歡。
不等沈鏡漪玩得盡興,就隐約聽見遠處的哭聲,于是緩緩靠近。
靠近才發現,原是一家農戶在賣女兒,老鸨指示着粗使将哭喊不止的女孩子拉上小轎子。
沈鏡漪隻是看上不到一刻鐘,便驅馬轉身離去。
顯然女孩子注意到遠處的動靜,擡眸看向還沒離開的沈淵渟,原本死氣沉沉的眸子頓時迸發光芒。
那眼神讓沈淵渟莫名的熟悉,可是潛意識告訴他,不要插手他人之事。
“你和她對視了?”沈鏡漪瞧着緩緩趕來的沈淵渟,抱臂問道。
沈淵渟回想那個眼神,許久,輕聲道:“那日你為何會在牡丹樓?”
被問話的沈鏡漪深深看了一眼沈淵渟,而後拉緊缰繩,猛地夾擊馬肚,高聲道。
“你若是追上我,我便告訴你。”
受驚的馬不受控制地飛奔離去,隻留下一道飛塵,遮住沈淵渟那探究的眸光。
兩個人便這樣你追我趕着,直至飛奔至一陡坡處,不等沈淵渟出聲提醒,前方的沈鏡漪身下的馬匹猛地前身撲地,連帶着馬上的沈鏡漪也被摔落在地。
沈淵渟連忙上前,剛想伸手拉起沈鏡漪,便見她緩緩擡頭,眸中滿是無措,甚至隐約有淚光。
沈鏡漪并沒有說什麼,而是直直地撲進沈淵渟懷中。
沈淵渟沒有推開,而是摟緊懷中那具微微發顫的身軀,柔聲安撫道:“漪兒是不是被吓到了,沒事的,是兄長不好,沒提醒你。”
“都是兄長的錯。”沈鏡漪瘋狂地吸吮着沈淵渟身上那熟悉的香氣,感受着身後的輕撫,抱怨道。
“你起來,讓我看看有沒有地方受傷?”
“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會在牡丹樓嗎?”沈鏡漪并未起身,而是摟緊他的脖頸,小聲道。
“不想說可以不說的,我不是非要知道。”
“我是牡丹樓的老鸨。”沈鏡漪深吸一口氣,故作神秘道,“你可不能告訴别人。”
“真的?”原本輕撫沈鏡漪背的手微頓,不久便繼續輕撫着。
“真的。”沈鏡漪将人輕輕推開,兩人半跪在草地上,像極了對拜的夫妻。
沈淵渟凝視着她的眼睛,試圖從她的眸中瞧出一絲端倪,沈鏡漪緩緩垂眸:“你同情那個少女嗎?”
“沒有。”
沈淵渟沉默片刻,想到那個少女的眼神,搖了搖頭。
得到回答的沈鏡漪起身,向着不遠處吃草的馬走去,仿佛剛才都是一場夢境。
沈淵渟拉着自己的馬,靜靜地跟着後面。
沈鏡漪總算是将缰繩握在手中,許久,轉身看向沉默不語的沈淵渟道:“我剛才說的有的是真的,我确實在牡丹樓過。”
“然後當老鸨,瞧着他人對你哭喊求饒?”
“沒有,”沈鏡漪神情淡然道。“是我對着老鸨哭喊求饒,可惜我還是太小,最終還是被送進了牡丹樓。”
沈淵渟一怔,沈鏡漪所說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那你?”
話剛說出口,沈淵渟便不知要說些什麼,問她在牡丹樓過的好不好,還是問她是否遭人欺辱?那種地方又怎會獨善其身。
看着面前之人神情憐惜,沈鏡漪明白他所想的,輕聲道:“兄長是在心疼我嗎?還是厭惡我?”
不等沈淵渟再說些什麼,她反倒笑了:“可能是上天垂憐我吧,第一天便有人将我從困境中救出,隻可惜他沒帶走我,于是我便自由身在牡丹樓做着雜事,不過我還是有些厭惡男人,厭惡他們不懷好意地打量着我。”
沈淵渟目光一滞,大約是有些不相信她之前所說的一切:“你所的當真?”
沈鏡漪嗤笑一聲,而後上前一步,輕聲呢喃道:“真的,不過你很特别,你和那日救我的人太像了,我想如果他還在的話,說不準我不會跟你回沈家。”
聽此,沈淵渟徹底明白,這是沈鏡漪在故意胡編,來挑逗自己:“那你為何還要跟我回沈家?”
“這不是尋不到恩人,”沈鏡漪再次輕撫着那喉結,“再說了,跟你回沈家也不虧,至少有你陪着我呢!”
“下次不要亂說了。”沈淵渟皺眉。
沈鏡漪輕歎一聲,而後将腕間那紅豆手串解下,遞到沈淵渟眼前:“你試試能不能帶上?”
赤紅的紅豆顆顆飽滿,泛着微潤的光澤,可見主人常常佩戴在身上,細細呵護着。
“你親自編的?”沈淵渟有些許遲疑。
“不是啊!”沈鏡漪彎唇笑道,“是我恩人的,要是你戴着正好,我便出于私心,将你當作我的恩人,償還恩情。”
沈淵渟視線落至那紅豆手串上,隻覺得刺眼。
沈鏡漪眨眨眼,笑着将手串往前遞着:“你試試嘛!”
沈淵渟毫不猶豫地轉身,一個飛躍上馬,策馬遠去。
“沈淵渟!你這是作甚?”沈鏡漪見此,連忙追趕上去。
“可憐那少女,就解救她,說不準她日後還會報答我。”沈淵渟不知哪裡而來地怒氣,胸膛猛烈起伏着,明明知道這人嘴中一句實話都沒有,可冥冥之中,他知道,沈鏡漪口中的恩人是真的,那手串也是真的。
“你就不好奇我的恩人是誰嗎?”沈鏡漪總算是追趕上來,瞧着并肩騎行的沈淵渟,問道。
“不好奇,畢竟我不會好心救人。”沈淵渟猛甩缰繩抽打身下的馬兒,加速離去。
是嘛?沈鏡漪心念道。
腕間的手串依舊松垮,時不時敲打着她的腕骨,提醒着她那未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