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鏡漪怔愣有些晃神,沈淵渟揉搓了一下她的唇瓣,便閃身出竹林。
大公子突然出現在小道上,剛要路過的下人哪怕是懂了一些事情,也不敢聲張,連忙低頭拿着手中的東西利落路過,仿佛并沒看見任何東西。
沈行之原本今日是要去城外的莊子上視察的,原是打算帶着沈淵渟兄弟二人一同前去的。
可是今早鬧出這般事情,沈行之自然是沒有心思帶沈淵湛去,恰巧沈鏡漪午間請安,便索性帶去。
不遠處,謝靈悅瞧着兄妹二人伴在沈行之身旁有說有笑地離去,心中一陣慌亂,這妹妹心思最為細膩,莫不是她瞧出些什麼,主動找沈行之洩密不成?
“是謝姐姐!姐姐是要出門嗎?不如一同?”沈鏡漪餘光瞥見遠處隐蔽處的謝靈悅,主動揮手示意道,一旁的沈行之沒表示什麼,隻是率先上了馬車。
謝靈悅羞紅了臉,磨蹭着緩緩上前,語氣中滿是尴尬道:“妹妹這是要去哪裡?”
“姐姐放心,隻是出去辦事,我一定會看好兄長的。”沈鏡漪用肩膀撞了撞沈淵渟的胳膊,說完,戲谑地挑眉一番,便歡笑着,上了後一輛馬車。
隻剩最後謝靈悅神情局促,有些不知所措。
沈淵渟深吸一口氣,面色淡定道:“她隻是說笑,今日要陪着父親去莊子上看看,你可要出府?”
“我……”謝泠月嗫嚅着,許久才說出後句,“你注意些安全。”
“你不要太過關注下人的話,好好歇息,那我就走了,父親還在等着。”沈淵渟說完,眼神在謝泠月面上停留片刻,這才轉身離去。
沈淵渟剛上馬車坐好,馬夫便開嗓駕馬開動。
“就這麼喜歡招惹是非?”
“誰讓我是池塘裡奪食的魚呢?”沈鏡漪撇了撇嘴,“魚餌就那麼多,還不準魚兒奪食。”
“是嘛?”沈淵渟輕挑眉,語氣中滿是不信,“我有這麼大的誘惑?”
沈鏡漪小咳幾聲,清了清嗓子,雙手作揖道:“是的!兄長是最香的魚餌,我要牢牢看着兄長,還要提防着有心之人,也是讓我牢費苦心才得到這次機會。”
沈淵渟看着小嘴一旦張開便喋喋不休的沈鏡漪,長舒一口氣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人直接拽進自己的懷中,沈鏡漪正在繪聲繪色地訴說着自己的艱難,誰料此事,差點一晃跌倒。
慌亂之下,雙手牢牢環住了沈淵渟的胳膊,頭頂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聲。背部也感受着那溫熱胸膛下的律動。
“不怕被馬夫察覺?”沈鏡漪眯着眼,在沈淵渟懷中調整出一個舒服的姿勢窩下,她根本沒有設想過有一日,兄長會如此頻繁的主動接近自己。
沈淵渟視線落到前面的車簾,輕笑道:“不妨礙你表忠心。”
“若不是我去請安,我能和你一起出府嗎?父親說不準都不會主動帶我。”沈鏡漪指尖胡亂地揉搓着沈淵渟衣服上的暗繡,嘀咕道。
沈淵渟抓中了重點,總算是聽懂了:“所以你是想看看家業嗎?”
揉搓的動作一止,沈鏡漪仰頭去看他,眼神有些微妙:“你怎麼不覺得我是主動來找你的呢?”
雖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置可否,沈淵渟聽完,心中頓生愉悅,由着沈鏡漪繼續玩弄着自己的衣袖,直至褶皺變得柔軟,如同他的心一般。
之後的幾個時辰兩人陪着沈行之看過莊子的莊稼,後又前去莊子裡。
沈行之這一趟行程一直身體不大舒服,從田裡出來後,臉色難看,管事的連忙提出要不要去莊子歇息一夜,天色也不早了。
剛到莊子,沈行之便提出要先去賬房看看,隻留兩人在外等着。
莊子内倒是種了不少皂角樹,有些甚至樹齡已有十幾年,沈鏡漪瞧着眼熟的場景,不由得上前徘徊。
沈淵渟跟着:“故地重遊還有懷念?”
“懷念什麼?”沈鏡漪看着不遠處角落那破敗的秋千依舊半晃的挂在兩顆郁郁蔥蔥的皂莢樹中間,冷哼道,“我隻是在回憶那些不堪。”
沈淵渟垂眸,低聲道:“你不該在這裡說着這種話,父親聽見後會内責的,更何況”
“何況什麼?”沈鏡漪語氣中滿是不屑,“難不成自欺欺人的故事,他信以為真了?我國的什麼樣子,他能知道?不過往日不都是府上的管家陪着父親嗎?今日為何隻有你我兩人?”
“或許是有其他事情吧!”沈淵渟語氣中居然帶上一絲不确定,“難不成你還要招惹一番?”
沈鏡漪皺眉,像是對沈淵渟的客觀評價表示非常不肯定:“我就這麼按捺不住嗎?隻是一些小人物,我應該不至于那麼快有興趣。”
“是嗎?那我可就要放松一下了。”沈淵渟故作輕松地說道,視線卻将沈鏡漪上下掃視一番。
用完晚膳後,沈行之看着久違的房間神色竟意外的溫和,将沈鏡漪留下後,怔愣許久:“十幾年前,你母親也是這樣在昏暗的燭火下和我對望,拿出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壓箱錢讓我考取功名,隻可惜,仕途艱難,父親我啊,最後還是辜負了她的希望,雖是商戶,但也做等如日登天……”
沈鏡漪靜靜地坐在那裡扮演一個合格地聽衆,并不搭話,也沒有好奇詢問什麼。
說上許久後,沈行之戛然而止,長歎一口氣:“這十幾年說真的,除去仕途不順,我這一路什麼波折都沒有,隻有那一個,萬幸,你母親去得早,不必再受折磨,我想她想必也痛苦萬分。府上兄弟姐妹不少,你剛回來,一個一個自然是對你戒備幾分,你大兄長從小待人溫和,二兄雖是頑劣但内裡蠢笨重情,那個妹妹自然也是日子久了好相處的孩子。”
“隻是那弟弟,被李家帶走,不過那孩子性子也不錯,自小便喜歡跟在止瀾身後。如今你回府了,也和他一般,若是……”
“罷了,你被養在這莊子數年,我一直眉管過你,你心中自然對我算不上多尊敬,是父親的錯,你要做什麼,父親并不插手,可是我隻有一件事情,你萬不能觸碰!”
說完,沈行之緊緊盯着沈鏡漪的眼睛,似是想從裡面看出一絲不對的情緒。
沈鏡漪神色平淡道:“父親還願意把我接回來,女兒已經不求什麼了,至于父親說的事情,我雖不知是什麼,但絕對不會做危害沈家的事情。”
到底是什麼事情,她其實也不知道,但是現在沈行之同她說了這麼多話,其中真真假假,隻怕也隻有最後一句話是千真萬确的。
第二日,三人便打道回府,馬車内,沈淵渟瞧着閉眼養息的沈鏡漪,眼中滿是探究,但也沒有過問。
沈鏡漪回憶着種種,父親口中的波折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