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聲,身後傳來冷箭穿過空氣的聲音,而後便是沈鏡漪的低聲呻吟。
剛想往一旁更加茂密的草叢走去,沈鏡漪便被突然出現的一隻手臂緊緊拽住,而後捂住口鼻。
沈鏡漪的動作頓住,睨眼過去,隻見沈淵渟眼神中滿是安撫,示意安靜,便順從地靠在他懷中,不再發聲掙紮。
“簌簌簌簌”
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而後近處的灌木叢被踩折,柴刀一閃,追擊者的視線頓時清晰。
沈鏡漪聽着耳旁有力的心跳聲,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心中的冷意愈發濃烈。
小喽喽們顯然很是不想就此放棄,幾人不斷揮舞着手中的柴刀,恨不得将周遭的灌木叢全到砍倒,找到叢中藏匿的人。
沈淵渟兩人就這樣躲在不遠處稍顯稀疏的灌木叢後,靜靜等待着衆人離去。
更遠處的樹端上,顧子墨放下手中的千裡鏡,清俊的臉上漸漸覆上冰霜,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滿是厭恨。
原來苦命鴛鴦戲份是這樣的啊!
直到這一刻,顧子墨才真正的看懂這位衆人皆誇贊的溫潤如玉的沈大公子。
看着追擊者離去,沈鏡漪這才身子放松,想要脫離沈淵渟的懷中,不曾想身後的人忽然上前一步,自後将她更加用力地攬進懷中,手掌覆上那盈盈一握的細腰,而後收緊手臂,将其牢牢固定在自己懷中。
沈淵渟的聲音滑進沈鏡漪的耳中:“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怎麼可以跟着不認識的人随意逃跑呢?”
想要掙紮的沈鏡漪身子一軟,片刻,随之沈淵渟的禁锢倚靠在他懷中,沒有說話。
許久後,深淵聽将人松開,而後拉至自己面前面對面,在沈鏡漪身前仔細檢查那道胳膊上的擦傷,眼中滿是心疼。
沈鏡漪呼吸不穩,人也神情恍惚,直至對上沈淵渟那雙眸子,才漸漸回神冷靜下來。
“疼嗎?”沈淵渟輕聲道,在沈鏡漪面前,他似乎是第一次如此溫柔。
沈鏡漪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淚光劃過,小聲呢喃道:“我說疼,兄長會心疼我嗎?會幫我報仇嗎?”
沈淵渟擡手,指腹在那微微泛紅地眼尾輕輕撫摸着:“你知道的,我會幫你的。”
沈鏡漪意識到仿佛是第一次暴露自己的脆弱,眼神閃避道:“其實也不是很疼,隻是一些皮肉傷。”
“心疼的,會報仇的。”沈淵渟柔聲道。
沈鏡漪緊緊咬着下唇,而後用力推開沈淵渟:“你對謝泠月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引誘的嗎?”
“漪兒,我說過,你才是魚餌。”沈淵渟懇切地說道,“你不是她,你才是真正引誘我的人。”
“所以你還是打算包庇她嗎?”沈鏡漪語氣中滿是怨恨,“你知道是她做的對嗎?之前的種種你還是不相信是嗎?”
沈淵渟道:“你說的我都相信。”
沈鏡漪靜靜地看着他,他們之間隻是暧昧,甚至連不能将其端到明面上,但是她必須順水推舟加固一些不曾有過地東西。
“我其實見過她,謝泠月。”
沈鏡漪因為手臂上的疼痛而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語速也不由得放慢:“當年沈行之确認聽從了李氏的話,想要将我送出莊子。那段時間我常常躲在角落看沈家人在莊子上活動,有一次夜裡我晚膳被克扣了,隻好冒險去廚房尋吃的,她這個謝小姐倒是從小身體多病,需要用湯藥養着,那時候恰是她喝藥的時辰。”
沈淵渟皺眉,沈鏡漪苦笑,眸中滿是化不開的哀怨:“也怪我太過相信人,她隻是驅走一旁的人,讓我拿了些吃食,我便将她當作玩伴,甚至覺得她寄人籬下,同我一般無助,我那時年紀小,她以為我不記得她了,現在倒是對我隻是隐約有些忌憚。”
“那時我同她曾說過自己的身份,同她抱怨自己的母親竟然狠心将自己丢棄在莊子上,我跟她一樣不受家中人的待見。”
“沈行之命人将我送出莊子的時候,是她派身邊的婆子告訴我的,讓我警惕些莊子上的婆子,當時我還心中對她一番感激。”
“可事實上,李氏再是狠毒,終究是虎毒不食子,她隻是想将我送進城外一獵戶家,那婆子也不過是貪了李氏良心發現給我的幾兩碎銀。”
“是謝泠月身邊的婆子用銀錢收買了婆子,将我發賣到了青樓,說是我長相出挑,若是以後逢的機緣又回到沈家,婆子貪污的錢财豈不是會被發現,不如送至青樓,哪怕日後相認,沈家也不會認一個妓子。”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回來沈家嗎?”
“因為我恨,我要讨債,讓他們血債血償。”
說道最後,沈鏡漪的聲音愈發顫抖,唇色也愈發蒼白。沈淵渟避開其受傷的肩膀,将其再次擁入懷中。
沈鏡漪胸口愈發堵塞,這些事情她不曾對任何人将,但現在她竟然出于一些不堪的原因,就這般凄慘地剖開晾在沈淵渟面前。
脖頸間一滴溫熱。
隻是那一滴,沈鏡漪怔愣在原地。
那是什麼,可憐嗎?沈鏡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得到這般反應,原來真的有人會心疼她的遭遇嗎?
“以後一切都有我。”
沈鏡漪垂眸,費力地擡起早已知覺半無的手臂,回抱住他。
隻是權衡利弊而已,她隻是有些累了,想要一個臨時的避風所而已。
她在心中是這般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