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原地等待的玉小樓,她靠着象腿沒一個人待多久,就見哪吒鑽出林子向自己走來。
玉小樓注意到他手裡還多了團軟踏踏,長得像是包假發成精的奇怪動物。
“這是什麼?”玉小樓問。
哪吒回答道:“當扈,這鳥的肉吃了能治眼疾。”
玉小樓眯眼細看哪吒手中拎着的,這下巴上胡子長身側翅膀短的怪鳥,稍稍在心裡感歎了一句這鳥長得可真山海經後,就問哪吒:“這鳥是你捉來給我吃的?”
“不然呢?”哪吒輕笑一聲反問。
玉小樓喔了一聲謝過哪吒,又聽他語速極慢卻很認真地說道:“你身上的肉太軟,讓你做什麼事都速度太慢,我可教你打熬筋骨之法,費個十數年功夫總能練出個本事。但這眼疾,卻不能靠短時間的修行解決。”
啊,他又提到這個話題了。
玉小樓想到之後會爆發的大戰,心想這事也沒牽扯到殷夫人,可見打仗不關女眷的事啊。
總不能是這人想帶着自己上戰場,組個雌雄雙煞的陣容出道吧?
相處時間不長,但玉小樓看得出眼前這人行事帶着孩童氣般的固執和少年式的獨裁。
她想哪吒性格裡雖是有些吃軟不吃硬的習性,但在他真下決定後,自己如果沒有正當的拒絕理由,怕是真的會被其往死裡操練……
玉小樓腦中進行了短暫的情景模拟後,就有些害怕地問他:“哪吒你為什麼非要拉着我修行?我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天賦異禀之輩。”
練舞她是專業怎麼練都成,而練武她這力道錘人後自己都會手疼的體質……
哪吒扭頭,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看向她道:“因為師父說你是我同修,你我緣分天定。”
玉小樓聽他這麼說,想自己短時間内又見不到太乙真人,見不到人她也就無法去向本人詢問這個批語從何得來。于是她就和哪吒問了個自己現在能得到準确答案的問題:
“同修是什麼意思?”
“禍福相依共求大道,命理相纏的同門。”
哪吒看向玉小樓那張藏不住秘密的臉,似乎想到以後還多的是她想哭的時候,心情愉快地又笑說道:“等你變強了我們便一起去降妖除魔,那些個蠢東西耍起來可比這些蒙昧的畜生有意思多了!”
說話間小少年抖了下肩,其肩上抗着的鼍皮随着他的動作彈起落下,又在他血迹斑斑的衣裳上增添了幾滴濕潤的血色。
玉小樓臉色一白,問:“比起我,你和你的家人去除妖不好?他們有過殺妖的經驗,比我這一無所知強多了。”
“他們?”
哪吒冷哼一聲,随後用眼神朝旁邊安靜伫立着的象示意,讓它跪下,好方便自己與玉小樓攀上象背。
和之前在林中玩耍時一樣,哪吒先上象背,接着長臂一攬将玉小樓招至身前挎住。
玉小樓被哪吒抱着擁在胸前,她抱住自己胸前的紙箱努力挺直腰背,不去倚靠身後人單薄卻結實的胸膛,盡可能減少自己和他的身體接觸面積。
表面上她是把和他的距離拉開了些許。但鼻尖揮散不去的熏人鹹腥氣,不止是哪吒一個人身上傳來的。玉小樓看不見的背後、袍角上鮮紅早已悄悄蔓延,像是苔藓般妄圖将她浸染包裹。
被象馱着走了一會兒,玉小樓忽地聽見哪吒開口回答她之前提問。
“父親不喜我與他在一處,就算他沒和我說過,但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得出他對我的不喜。”
玉小樓被哪吒突然之間的真心話驚得一顫,忙伸手握住他放在自己的身前穩住身體。
她面上有些尴尬,覺得自己先前就不應該想着禍水東引,去問哪吒這個問題。
現代人本就不了解教派文化,更别說能去理解同修這個詞所代表的親密。在玉小樓覺得自己還和哪吒不熟的當下,卻不知她早就被哪吒一點點劃入自己的私人領域。
“這樣啊,那他還挺壞的。”玉小樓下意識接話道。
才說完,她就發現自己這會兒不說話才是最好的。都怪她和慶紅處久了被她傳染上不能讓别人的話掉地上的習慣!
玉小樓正在心裡好一陣尴尬呢,卻覺肩上一沉,哪吒已将頭靠在了他肩上。
她聽到他悶悶地說:“他不喜我,我也不喜他,你說得對李靖他就是壞!”
玉小樓看他這樣,倒是起了安慰哪吒的意思道:“那哪吒你可以和家裡兄弟去呀?我看金吒他這人就不錯。”
哪吒說起金吒的語調,倒是沒有談起李靖時那麼冷淡:“大兄有自己的修行,他平日裡連家都很少會,我還有個二兄,他那人…哼和李靖是一類人!”
哪吒他二哥?玉小樓記得這也是個叫什麼吒的…
因為這人在神話故事裡稀薄的存在感,她對哪吒的二哥完全沒有影響。
好在這會兒不是需要回憶真正不熟悉的人的時候,玉小樓輕輕拍了拍哪吒的手臂安慰他道:
“他們不喜歡和你玩就算了,哪吒你這麼厲害可以自己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嗯,現在我有了你陪着,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哪吒的話很好噎了玉小樓一下,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到底沒給他準确的答案。
象馱着兩人默默走到了山外,哪吒讓它放下他們二人後,語氣贊賞地和象說:“你很好,下次我再來找你玩!”
玉小樓個近視眼,在哪吒對象說完這句話後,也看到可憐的大象停止了扇動自己的大耳朵。
它倒也不是很想和你約下次啊,玉小樓盯着大象快速奔回山林中的背影在心中道。
兩人架雲回到總兵府進了門,于院中經過時看見金吒正與一人相談甚歡,他們看不清那人的面貌,隻看見那人穿着一身寬松飄逸的道袍。
玉小樓心裡正猜測這人是不是太乙真人呢,就聽見金吒在那招呼哪吒過去:“小弟,你快看這是誰回來了?”
哪吒聽見木吒叫他也不過去,表情平淡地朝那乜去一眼:
“二兄嘛,他回就回了叫我過去作甚,又有什麼指教了嗎?”
說完他更是不理會前方二人此刻變得精彩的臉色,自顧自輕聲和身邊的人說:“我們回去沐浴,你不是說要做鼍尾與我吃嗎?”
哪吒和玉小樓一說話,頓時把另外兩人的目光也引到了她身上。
玉小樓禮貌性朝金吒和另一個什麼吒笑笑當做打招呼後,就去拽哪吒的衣角小聲說:“哪吒你先和你的兄長們說說話,我有些累了這就先回去歇息,鼍尾你過會兒讓人送來。”
說完不等哪吒反應,她就提起衣袍三步做兩步先離開了這裡。
哪吒讀不懂空氣,她卻呼吸到過多讓人尴尬的空氣,差點窒息……
“你……”跑什麼跑啊。
哪吒皺眉望着玉小樓慌忙離開的背影。
沒等他張嘴喊住玉小樓,他身邊就響起二兄說話的聲音。
木吒快步走到幼弟身邊,順着他的方向看去道:“她是新來府上的?怎麼如此不知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