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這則通知的人們,自然是滿心歡喜。整個娑羅城内,如今有近半數的人并不屬于這裡,他們有着自己的家園,卻迫于危難而被迫遷至此處,日日受盡艱苦。
可是到了現在,他們終于等來了轉機,于是當即就紛紛收拾起了行囊,奔走相約曾經的舊友親鄰,商量着選擇一個好日子,再一同搬回他們的故鄉。
時頌他們走在道路上時,便見到他們人人臉上都挂着欣喜之色,甚至還有對未來的憧憬。即便如今的金娑羅仍舊像是被烏雲遮蔽,可他們也始終相信,總有一天會有陽光刺破這片陰霾。
“金娑羅,終于又恢複了從前的熱鬧。”戚遙遠遠地看着,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你之前說,你是城内守衛隊的副統領?”藍笙走在一側,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
戚遙也因為藍笙的這個問句,重新轉回了頭,看向了藍笙,随後她微微颔首,“是的。”
“你怎麼會想到要加入守衛隊?據我所知,這種工作一般都很累,并不适合女孩子。”藍笙又接着問道。
其實也不怪藍笙有此一問,雖然這種問題有些歧義,可是大多數是女孩子的家裡,都不希望自己家的寶貝女兒受苦受累,即便生活不富裕,也希望她一生平安喜樂。
就算戚遙自己年幼時一腔熱血,覺得守衛隊的生活無比威風,可是她的家人應當也會盡力去阻止。
“我沒有家人。”戚遙直截了當地說道。
時頌聞言怔了一下,“沒有家人……”
時頌對“家人”這個詞彙,并沒有太大的感觸,他知道那代表着什麼,可是他記憶全無,對那種情感也毫無概念。可是他這一瞬間的怔神,卻讓她誤以為時頌是憐憫她失去親人。
“别誤會,我說的沒有家人,不過是因為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将我丢到屋外。如果不是當時恰巧城主大人路過救了我,我恐怕早就已經凍死在了那個雪夜。”戚遙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
頓了頓,她又接着說道:“雖然大人當初也曾經勸過我,說守衛隊的工作并不适合我,可是我覺得,身為女人,大人她可以是萬人敬仰的城主,每天為整個金娑羅的事情操勞。她是我的表率,我自然也不會比其他人差。事實證明,我的确做到了,不是嗎?”
藍笙“嗯”了一聲,道:“你的确做到了。”
這句話藍笙說得真心實意。
雖然他未曾親曆戚遙的生活,可是從她的隻言片語中,也能夠看清這其中所發生的一切。能成為守衛隊的副統領,也許隻是沈筱芸一句話的事,可那樣的話,便也根本無法得到娑羅軍其他人的認可。所以戚遙能到達這個位置,勢必是要完全憑自己的努力。
“哎,不說這個了,我帶你們去城外看看吧。”戚遙岔開了話題,轉而提議道,“現在禁令已經解除,我們也可以直接出城了。”
時頌和藍笙自然沒有異議,同意了戚遙的提議。
城内的人們欣喜若狂,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三個人已經在這熱鬧的氛圍中,偷偷出了城。
比起城内的熱鬧,城外暫時還有些荒涼,城内的人還沒來得及搬出來,大家也都忙着分享喜悅,隻有寥寥無幾的幾人,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
走至無人處時,原本一路走來有些沉默的戚遙,突然出聲說道:“大人她留你們在金娑羅,是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嗎?”
驟然聽到戚遙的疑問,時頌和藍笙對視一眼,都沒想到戚遙居然會直接開門見山。
“你讓我們出來,為的就是這個?”時頌問道。
即便是說到這個問題,戚遙的神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就仿佛這隻不過是一句普通的寒暄。
“雖然大人并沒有告訴我,她想要什麼,可是她在我來找你們之前,曾經囑咐過我,要留意你們的動向。一旦你們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就立即向她彙報。”
時頌微微有些詫異道:“既然沈筱芸已經吩咐你了,你還将這些告訴我們?”
“這的确是我第一次違抗大人的命令……”戚遙微垂下眼眸,讓人無法辨清她眼底的情緒,“雖然我知道這麼做,會讓大人對我失望,可是我不想再看她為了錯誤的決定,危害了整個金娑羅。我是被大人救回來的,但如今的我是娑羅軍,是屬于整個金娑羅的。”
所以哪怕别人覺得她冷血、恩将仇報,她也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沈筱芸,讓金娑羅走向毀滅。
不知為何,時頌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幕場景,居然有些令他感到眼熟。
而就在時頌回憶的時候,藍笙的聲音已經幽幽地響了起來:“你知道在不久之前,杜轲洺還活着的時候,沈筱芸也曾對我們說過類似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