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頌聞言,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不過他也确實想要去确認一些事情,所以才決定跟着常澍。
三人一路走來,亦或者說,在其餘人看來,仍舊是常澍獨自一人來到了那棵樹下。
常澍仰頭望着眼前的參天大樹,面上讓人看不出情緒。
一旁的慕潇有些不明就裡地悄悄戳了戳時頌,壓低了聲音問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時頌沉吟片刻,随後說道:“也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慕潇沒聽懂時頌話中的意思,但就在她想要追問的時候,常澍也終于開口了:“他們總說,這是一棵神樹,每個人都應供奉于祂。可它從何而來,卻從未有人想過細究。”
時頌聽到常澍的話,有些不解,“既然你覺得這所謂的神樹有問題,那為何你還會選擇将它呈給你的母親。”
聽到時頌的質疑,常澍似乎陷入了某段回憶之中,“其實我發現神樹的秘密,也是一個偶然。在那之前,所有人都無法觸碰神樹,一旦有人接觸到它,那人的身體就會慢慢腐爛,最後化為膿水。大家覺得,這是神對人的考驗,所以隻要有人犯下‘錯誤’,就會被押解到這裡,接受神的‘審判’。”
時頌和慕潇原本還在認真的聽着,可是在聽到這裡的時候,他們的神色微變,也直覺接下來的故事不會太好。
而常澍在頓了片刻後,便又接着說道:“我的父親很早就離世了,所以他們便也不将我與母親放在眼裡,所以在某一天,他們随便尋了個由頭,要讓我去接受神的懲罰。可是他們沒有想到,意料之中的結果根本沒有出現——”
說到這時,常澍似乎想起了什麼,他不禁冷笑一聲,“我活了下來。神樹不僅沒有降下所謂的‘神罰’,甚至它的一部分力量也進入了我的體内,與此同時,一些不屬于我的記憶,也突然湧入了我的腦海。”
時頌聽到這裡,想到了什麼,于是連忙追問道:“既然你已經獲得了這個力量,那些人應當會忌憚你,可是為什麼……”
常澍聽出了時頌的欲言又止,也毫不避諱地主動坦白道:“一開始确實如此,可是後來他們發現,我除了能夠接近神樹之外,并不能對他們做什麼。甚至因為神樹的力量進入我的體内,他們也同樣可以短時間的接觸神樹了。”
“人都是利己的,所以當他們發現,隻有我擁有了這種力量之後,我便成了異類。排擠我,會讓他們獲得一種優越感——瞧,即便擁有神樹的力量又如何,還不是隻能被我踩在腳下。”
“母親說的沒錯,神樹确實牽連着普通人無法承受的因果,可是當弄明白了一些事後,我就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但我沒想到,她居然将我也算計在内。”
“其實身處在這樣的局面,她會有這樣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慕潇說道。
長期處在欺壓下的人,會對生産生一種病态的執念,甚至是無視任何代價。同時他們也會将自己的情緒宣洩給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以此來獲得快感。
雖然慕潇明白這樣的結果,卻也無法認可這種行為。
常澍垂着頭沒作聲,好半晌後他才輕輕開口:“至少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時頌聽着他那淡然的話音,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于是趕忙出聲道:“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問吧。”常澍點點頭,對時頌說道。
時頌看着常澍,問出了那個困擾自己的問題:“擁有了那些力量和記憶的你,就這麼輕易接受了這個結果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恐怕如今的我沒法給你想要的回答。”常澍如實說道。
時頌聞言,也隻得作罷。
而常澍見時頌不再說話,也重新将視線放回到了面前那棵神樹上,“既然一切都是因它而起,那便也從它結束吧。”
随着常澍的話音落下,他将自己的掌心貼上樹幹。
下一秒,原本光滑的樹幹表面開始一寸寸龜裂剝落,像是被抽去了生機般,枝頭原本茂密的枝葉也開始泛黃掉落。無數枯黃的落葉從天空簌簌落下,而原本在幻境中晴朗的天空,此刻卻突然變得烏雲密布,甚至隐隐有雷聲由遠及近。
“發生什麼了?”
一道帶着驚恐的聲音闖入耳中,讓已經呆住的時頌和慕潇瞬間回神。
他們循聲望去,發現不知何時,衆人居然也被這裡的異象吸引,等發現常澍正站在樹下時,他們頓時便露出了或懼或厭惡的神色,但出口指責的話,卻像是被消了音一般,讓人聽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