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領主并不知道瑟蘭迪爾的想法。
之前的争執讓精靈誤以為,是自己沒有給另一半足夠的安全感所以才會質疑他的真心。瑟蘭迪爾并非吝啬之人,他願意向沃爾森敞開他自己的一切,隻要沃爾森想要的,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分享,甚至是精靈族的寶庫。
然而,要讓一個外族進入精靈族的寶庫,需要一個合規的身份。而“共誓之儀”正是最好的方式,告示族人他将在母樹的見證下和領主像生命之樹的枝葉一樣緊緊相連,共同生長。
更重要的是,新月節時沃爾森曾率先表達愛意(精靈王并不知道領主不了解精靈族的傳統,他的所作所為是求愛的象征),而瑟蘭迪爾卻在月神的見證下,鄭重其事地回應了這份感情。
之後的滿月輪回,他們更是共享了歡愉,彼此的距離在那一刻被拉得無比貼近。
如今,瑟蘭迪爾想要告訴沃爾森,這段感情并非一時的沖動,而是他深思熟慮後的選擇。他願意将自己的榮耀與沃爾森共享,也願意将自己的未來與這位人類領主緊緊綁定。
不過,不管精靈王還有什麼打算,沃爾森卻對這一切不以為意。
他承認,初見時的瑟蘭迪爾确實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驚豔,但随着時間推移,頻繁的相處逐漸磨滅了他的熱情。更讓他感到厭煩的是,自己真正的企圖——商業線路的開通——屢屢遭到拒絕。
對沃爾森來說,感情從來不是目的,隻是一種可以利用的手段,可以是一把鋒利的劍刃,刺穿對手的防線;也可以是一把精巧的鑰匙,打開通往利益的大門。然而,當這把鑰匙無法打開他想要的鎖時,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将它丢棄。
随着一行人飛速離開精靈領地,沃爾森心中五味雜陳。他明白,多虧了露娜瑞亞,他才有機會與精靈族打交道;也多虧了她的離開,吸引了大部分精靈的注意力,才讓他能夠輕易甩掉巡邏兵。
他不知道是該感謝還是責怪這位精靈公主。這一趟,他不僅浪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還未能達成所願。但比起這些,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在瑟蘭迪爾面前的“屈辱”——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在無所不能的商業交易上失敗。
懷着複雜的情緒,沃爾森運用着之前瑟蘭迪爾教給他的印記,一步一步向森林外圍退去。不過,沒有精靈一族的領路就是會出一些小差錯——他雖然在一個月内精通了精靈語,卻不會與大樹溝通,一行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漸漸遠離了自己的目的地。
到了第四天,領主的人馬仍在森林中緩慢前行。突然,手下警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沃爾森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像是鐵鏽與腐爛的混合,刺鼻得讓人忍不住皺眉。
“不對勁。”沃爾森低聲說道,眉頭緊鎖。他揮了揮手,招呼了兩名護衛:“跟我過去看看。”
即便是白天,日光也隻能透過高聳的樹木灑下幾束細碎的光線,森林深處依舊昏暗得讓人心生寒意。三人置身于這片深不見天的環境中,順着血腥味向前尋去,四周的寂靜與壓抑讓人不禁懷疑,是否是有上世紀的幽靈殘殺了過路的旅人。
随着血腥氣味的不斷加重,三人的神情也愈加嚴肅。沃爾森的手指捏緊劍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耳朵捕捉着周圍最細微的動靜,為了即将面對的未知威脅,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突然,視線豁然開闊,灌木叢被撞開一個巨大的缺口——那缺口足以供兩個成年人并排通過,也讓三人得以窺探到底發生了何事。
兩名護衛一前一後地将領主夾在其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一名生死未蔔的人形生物躺在地上,胸口處破開了一個大洞,鮮血早已凝固成暗紅色。他的腰間還有幾道深可見骨的抓痕,皮肉翻卷,觸目驚心。他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幾乎無法蔽體,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樹枝刮擦的傷痕和泥土的污漬,顯然是在森林中逃亡時留下的痕迹。
就在這傷者旁邊,躺着一隻體型龐大的魔獸。它的喉嚨處有一道緻命的傷口,血迹染紅了周圍的草地。從它鋒利的爪子上殘留的血迹來看,傷者腰間的抓痕顯然就是它的傑作。
一名護衛上前檢查了一番,對沃爾森說道:“大人,魔獸已經死了。這個人還有微弱的呼吸,但也身受重傷,恐怕撐不了多久。”
領主見沒有危險,便将劍收回鞘中,用絲綢手帕緊緊捂住口鼻,這才走上前去仔細查看。
傷者胸口的傷痕血肉模糊,邊緣甚至已經出現了腐爛的痕迹,顯然已經有些時日;而腰間的傷口雖然看着吓人,但實際上并無大礙,顯然是新傷。
他蹲下身,翻了翻傷者身邊散落的物品。衣物早已成了一堆碎片,看不出主人的來曆。令人奇怪的是,這人身上沒有任何行李,應該是不帶任何物資,就匆忙地闖入了這片危機四伏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