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你瘋了嗎?我要是這副模樣去教廷,那些老不死的肯定會把我釘在日輪(光明神教有點像是基督教,這裡的日輪相當于十字架,形狀是圓形和十字架的結合,總之替換成十字架也沒問題)上燒了!”沃爾森半譏半笑地朝着艾利安叫到。
“我向你保證,我會保護你的。” 艾利安回答,語調一如既往地平穩,不帶起伏。
下一秒,沃爾森隻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被猛地提了起來。他還沒來得及罵出聲,就被艾利安扛在了肩上,視野驟然颠倒。
“喂,艾利安!” 他掙紮了一下,卻因為束縛術的緣故,連指尖都動彈不得。于是,便故意伏在艾利安耳朵邊上,大聲叫着他的名字,就像是要引起姑娘注意的小夥子一樣。
“怎麼了?”艾利安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沒有做出沃爾森期待的反應。
“啧,沒意思。” 沃爾森翻了個白眼,“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比以前更像是石頭了。教廷真不應該讓你做聖子,該把你供在聖龛裡,讓信徒天天對着你這張石膏臉祈禱!”
艾利安對此毫無反應,神情不變地踩着水一步步向岸邊走去。
就在這時,赤裸的沃爾森輕輕打了個寒戰。溪水在他身上放肆地吸取着熱量,再加上夜晚的氣溫實在是有些低。
艾利安似乎察覺到他的顫抖,走到岸邊後,小心地将沃爾森放下。然後,便開始解開自己衣扣。
中了束縛術的沃爾森雖然身體一點也不能動,但嘴上一直沒有停下,“怎麼?”他扯了扯嘴角,“聖子大人終于決定用最傳統的方式讓我閉嘴了?”他故意瞥向那件雪白的外袍,“不過我建議用亞麻布,吸水性更好。”
艾利安将肩上的外袍解下,随後向前半步,帶着沉木香氣的陰影籠罩下來。
“還算你有點良心——”沃爾森的尾音突然變調。那件繡着聖光紋章的外袍并沒有如預想般披上他的肩頭,而是被輕柔地覆上了他被束縛術固定的雙腿。艾利安跪在岸邊潮濕的泥土上,正在用衣袍擦拭他身體上的水珠。
他正用那袍角,自沃爾森腳踝開始,緩慢而鄭重地擦拭。指節穩穩地扣着布料,動作近乎無聲地向上推進,擦過沃爾森小腿上被泥濘塗抹的痕迹,繞過膝彎處因奔逃而結痂的傷口,每一道擦拭都沉默得如同在禱告。
所有準備好的譏諷都凝固在了沃爾森舌尖。
隻見艾利安的動作并沒有就此停下,緩緩朝上擦去。他的目光也始終随動作小幅上移,既不躲避,也無冒犯。安靜,認真,如同在臨摹神明雕像上的每一道肌理。
直到那袍角被他輕輕按上了沃爾森的鎖骨,指尖隻落了一瞬,便又緩緩移開——動作輕得仿佛不曾觸碰,如聖壇上的燭芯将熄前搖曳的一縷青煙,輕柔而克制。
沃爾森這才恍惚回神,目光下移,正巧撞入那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藍色的虹膜澄澈得過分,像晨禱室窗上的琉璃,甯靜、冷淡,卻也盛着他自己的倒影——兩個縮小的沃爾森被牢牢映在了那目光中央。
接着,艾利安才将目光落回那道幾乎貫穿了肩膀的舊傷。随後将用于擦拭的外袍整齊地疊起,放在一旁。
“傷勢嚴重。”他輕聲說道,話音未落,掌心微光浮動,溫柔的光明力量在他指下悄然流淌。
至于那道将沃爾森折磨了許多天的肩部重創,艾利安僅僅将手掌按上,便讓腐爛的組織在光芒中迅速被淨化吞噬。傷口邊緣恢複如新,新生的血肉以驚人的速度愈合縫合,如同神迹顯現。
沃爾森怔怔地望着那片皮膚,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虛幻還是現實。為此難以入眠、幾乎讓他瀕死的創口,此刻竟平滑如初,就像那一切痛苦從未存在過。
不愧是教廷最得意的聖子。那近乎純粹的光明之力,哪怕是最頑固的異端也會忍不住想要俯首臣服。而沃爾森……哪怕從不信神,此刻也明白了,為什麼世人會将艾利安當作神迹本身。
他還未從這短暫的恍惚中回神,艾利安便站起身,肅穆地摘下頸間的銀質日輪,虔誠地将它平放在外袍上,動作一絲不苟。然後才開始解下自己的裡衣,先是沿着手腕,逐粒解開那些繁複而講究的袖扣,接着是胸前的暗扣,直到雪白的衣料順着他的肩膀滑落,露出他有些瘦削的上半身。他的動作依舊無聲,像是在履行某種虔誠儀式,而不是脫下自己的衣物。
沃爾森目睹眼前以往一絲不苟的人如今卻光裸着身子,打算刺刺他,于是吹了一聲口哨,語氣輕佻:“喲,這小細身闆,别是哪家的小姐跑出來了吧?”
然而艾利安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等到脫下了上衣,他才将那帶着餘溫的衣物披到沃爾森身上。
嘴上依舊不饒人,語氣裡卻透着點底氣不足的别扭的沃爾森說道:“别,惡心死了,我才不想穿你穿過的衣服,還有一股……”沃爾森皺了皺鼻子,試圖側過頭避開,“……教堂那種蠟油味。”
“聖油香。”艾利安平靜地糾正他,手上動作不停地擺弄起來。
由于束縛術的存在,沃爾森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隻能任艾利安擺布。他仿佛一尊任人裝扮的人偶,被對方一寸寸包裹進那套教廷制式的修士服中。
艾利安的動作沉穩、緩慢,卻不含半分遲疑。他将衣襟由上而下披覆過來,雙手貼着沃爾森裸露的頸項一路下滑,指節無聲地擦過後者的肌膚。
他的神情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波瀾,如同在替聖壇上的那尊沒有生命的神像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