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聞命人将紗帳盡數去了,隻留下姒沐面前的半米輕紗,特殊極了。
姒沐穩穩地坐在紗幔之後,悠哉悠哉好似當真隻是來賞花的。
他不争權不奪利,富貴且閑散的王爺,太子殿下又拿他當親弟弟一般的寵。若誰做了他的妻,既名義上投靠了太子派,實際上卻又置身當政之外,在如今波谲雲詭的争鬥中幾乎集合了所有美好的詞彙。
除了幾個大的野心家是奔着太子來的,更多的小門小戶則更青睐這位六殿下,不由得對這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皇子多看上幾眼。
姒沐自己看不見,卻全看在了林勳眼裡,看得他心裡都開始暗暗後悔了。
朦朦胧胧真的會更有情調嗎?
身為主人的姒念直到賓客都坐滿了,才睡眼惺忪姗姗來遲。
她最近很是潇灑了幾日,不用去學堂聽夫子授課,賞花會的大小事宜全權交給蘇聞和蕭雲逆負責,她隻負責日日睡到三竿即可。
歐流程這種事兒,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蘇聞的腦袋上。
至于此次賞花會有什麼流程,很多人私底下做了許多功課,前幾日公主府的小厮采買了許多香料,消息一經傳開,便有許多女子狠狠地在家中練習了。
但蘇聞此次卻一反常态:“常言道:聞香識美人,今日卻想唱個反調,不如衆位公子調香,姑娘們也聞個香品品男人如何?”
“一個個的大老爺們,哪懂女子家家的東西。”林勳第一個抱怨道。
“男子調香,我們倒是第一次聽說。”馮婉兒低頭淺笑。
馮婉兒是大内馮統領的獨女,調得一手好香,很多閨中女眷都樂意過府求一位香。
“那我們豈不是白白準備了。”有姑娘讷讷抱怨。
“都是閨房之樂,小先生怎麼喜歡玩這些娘娘腔的東西?”林勳道。
姒嵇冷哼一聲,壓低了聲音自己道:“為了讨公主喜歡,哪還管是不是女子家的東西。”
蘇聞離得遠自然聽不見這話,坐在他身邊的姒沐意味不明地掃了姒嵇一眼,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蘇聞也不急,等着人七嘴八舌地說完,慢悠悠解釋道:“調香又何必拘泥于性别?況且今日也不是非要分個勝負,不過是各香入各的眼,權當是與姑娘們分享一份樂趣罷了。”
“就算是樂趣,也合該是她們調來取悅我們吧?”林勳在花叢中呆久了,也被女人伺候慣了,連說話都夾着輕佻,他輕搖折扇,自以為風度翩翩道:“小先生這般,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蘇聞瞧着他說得信誓旦旦,倒分不清他是真傻,還是扮豬吃老虎了。
還未等蘇聞出言反駁,姒念一拍桌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怒道:“放屁,你也配讓女子取悅你?林世子是要将天下的女子都當做無魂無魄的木偶嗎?”
當然,這天下的女子之中也包括了姒念。
林勳被訓了這一通才如夢初醒,連忙收起折扇,欠身道歉:“公主殿下當然無需取悅任何人,是在下失言了。”
姒念仍不覺得解氣,道:“在感情裡取悅是相互的,林世子當回家問問你娘,要不要事事取悅你爹。”
林勳額頭上都滲出汗來,怎麼就得罪了這麼個刁蠻的主子呢?認錯又落了面子,不認錯又開罪不起,一時間尬住了。
蘇聞忍不住抿着嘴角笑,果然有人罩着就是好,比那個隻罩一半的六殿下強太多。
“長樂,不可放肆。”蘇聞不必擡頭,光憑耳朵聽着的熟悉聲音,也知道是姒琛出言呵斥了姒念。
第二次救場,已經不是尋常原因可以解釋的了,總不能是覺得林勳是個小可愛吧?同樣不解的神情,蘇聞在姒沐的臉上也看到了。
他微微皺着眉頭,修長的手指摩挲着茶杯邊緣,姒沐不說話的時候就如同鄰家男孩一般可親。
賞花會雖平添了一些波折,但還是順利地進行了下去,除了林勳也無人再指摘這個提議。
調香這種事,有的人盡心盡力,例如林勳。有的人敷衍了事,例如自以為來走個過場的姒沐。
約摸一炷香後,所有人的香都調好了。
經由婢女們的手統一挂牌,匿名送到姑娘們處評選,一陣叽叽喳喳的笑語歡聲中,便出了結果。
說是評選,不如說是猜一猜更确切,姑娘們都在猜測哪個是太子制的香,哪個又是六殿下的香,至于大殿下常年在戰場,所制的香定然是單一且渾厚的,最容易猜。
隻是有一味香,姑娘們都品不準,它不像是男子制的,靜雅中夾在着些許紫羅蘭的香氣,不由得讓人品了還想再品。
猶豫再三,最後卻隻得了一票。
不是香不好,卻是太好了,好到像是個常混迹在女人圈兒裡的林勳調出來的。
而另一個淡淡的香,女孩子們心中皆心中有數,必然是一身淡雅的六殿下所制,暗自投出自己寶貴的一票。
蘇聞看了一眼結果,神色如常。
結果卻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林勳拿到了最多的票,姒琛和姒嵇票數相同,而最末的票竟然是姒沐的一票。
這邊還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姑娘那邊卻已經炸鍋了。
六殿下竟然調的一手好香?
“現在思慮起來,我聞着這香倒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