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把柄呢。
雖然不知道這把柄對她來說有什麼益處。
子時未到,外間燈火稍滅,從窗戶看出去,除了幾處酒家客棧,到處一片寂靜昏暗。
黑鴉飛過,在夜幕裡劃過一道深濃的殘影。
厭竹理了理身上的粉色外衣,把那海棠花的珠钗往發髻上用力别了别。
這身裝扮便是扮過一次也覺得不習慣,好像被什麼束縛住了,行動之間放不開手腳。
名門正派的嬌小姐,和她這種妖女真是一眼可見的不同,不光是裝扮上,還有氣質上,她們總帶着一種涉世未深的澄淨之感。
或許那就是吸引人的地方吧。
她嗤笑,不由得把頭靠在窗弦上,讓夜風的清涼洗涮着自己的臉龐。
子時的邦子敲響,更夫拖長的調子在靜夜猶顯詭異。
厭竹把青葉劍藏至腰間,輕輕翻身躍出窗戶,跳上後院圍牆,一路往那木塔而去。
木塔因為年久失修,搖搖欲墜,失了它原本的作用,塔頂的明珠亦早已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厭竹幾個起落,來到塔下,把自己隐入了黑暗之中。
胸口猝然開始咚咚作響,先時還不怎麼覺得,現在卻有點害怕起來,若是被那個女人認出,說不定她會一刀殺了她。
靜靜等了約莫一刻鐘。
風從衣袖裡竄進,在袍子裡鼓蕩,飄帶飒飒而起,觸須似的亂晃,這種衣衫太過繁瑣,除了美觀,并不實用。
她拂下揚起的裙擺。
“挽青。”蕭雯的聲音像夜魔一樣在身後響起。
厭竹不覺站直了身軀,而那衣袍沒了牽制,一發往她臉上擁去。
蕭雯輕笑,帶着點寵溺:“這麼晚約我出來幹什麼,不冷麼,你不是最怕冷。”說着便把手攀向她的肩膀,意圖讓她轉身。
厭竹刻意夾起了聲線,學着顧挽青的腔調道:“師姐,我有件事想問你。”她自信能像個八九分,這是刺客所必須攜帶的本事。
“你想問什麼?”蕭雯放下了手。
厭竹用眼風觀察着她的動靜,不敢稍有分心:“師姐知道,我一直戀着師兄。”話音剛落她便聽到身後的呼吸重了幾分:“可我也不想看着你為此傷心難過,因此想問你,若是你也喜歡師兄,我退出便是。”
說完這話,她臉上皺雜成一團,如此矯情的做派也就顧挽青那種整日浸泡在風花雪月的姑娘做得出來。
蕭雯良久無話,在厭竹以為她已經察覺出什麼時,蓦然靠近了頸側,聲音在風裡拉扯,顯得傷感不已:“你以為我喜歡衛真?難道你忘了,我與你也是青梅竹馬。”
厭竹微蹙了眉,眼裡冒出點光暈,像是星辰落下的餘晖,她指尖微微屈進掌心:“師姐若不喜歡師兄,那為何總是對我忽冷忽熱的,每每這樣,我心裡就難過得緊。我對師姐與師兄并無二緻,不希望咱們為此有隔閡。”
蕭雯輕嘶一聲,語氣漸冷:“顧挽青,這是你會說的話麼?我怎麼不信呢?”
厭竹喉頭微哽,那全然是被吓的:“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決定說的,自然不是心血來潮。”
“那你轉過來,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說着又開始上手,掰着厭竹的肩膀往後攬。
厭竹那點勇氣被夜風吹走了一半,如今另一半也岌岌可危,總歸這全然是場戲弄,被她記恨恐怕後患無窮。
因此她隻得打了退堂鼓:“你不願說就算了,我現在懶得理你,回去睡覺了。”說着便要離開。
然而那人打定了主意要探查到底,反手攫住她的臂膀,與她身子相貼,形容緊密:“挽青,我向來把你當我的親妹妹看待,便是有私心,也是想像衛真沒來時一樣,咱們親密無間,形影不離。”
厭竹冷冷勾唇,心下已不想再試探更多:“我知道了,師姐。”
“挽青,你到底什麼意思?”蕭雯越發有些着急,想是怕她生氣或是排斥,連那點疑慮也抛諸腦後了:“我隻是想你對我更親近一點,并無别的要求。”
“我當然會跟你親近,咱們自小長大,自然是别人所不能相比的。”厭竹知道繼續拉扯下去,事情隻會越來越複雜,現下離開為上:“師姐,你讓我冷靜冷靜,我會好好想想咱們的關系。”
她剛要離開,眼前寒光一閃,刀鋒攔住了去路。
“你不是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