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走出别墅,拳擊場那股濃烈的硝煙氣味散去,林夏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
管家本想安排那輛阿斯頓馬丁載她原路返回,可惡劣的二世祖沖她一笑,小虎牙尖閃着冷光,“讓她自己走回去。”
林夏聽見時腳步頓都沒有頓。
老實人的自尊心總是過于敏感和強烈,她前前後後加起來二十多年的時間裡,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竭力維持着貧瘠的自尊。
走了大半個小時,每走一步,肩閘骨到後背,肌肉拉扯的酸痛感難以言喻。
她蹲在路邊喘息,一個穿着紅綠相間碎花裙的大娘将她裝了半車白菜的三輪停下。
“小姑娘蹲在這裡幹什麼?”大娘熱情又爽朗透出善意。
林夏的聲音傳出微弱的啞意,“走累了,歇一歇。”
随着她站起身,大娘眼尖的看到她身上的校服徽章,“怪不得看着年紀小小的,原來還是學生啊,你們這個學校波哥兒,我聽别人說還怪好的,你是不是要進市區,不嫌髒的話我可以給你送過去。”
林夏沒有糾正大娘在念她學校時奇怪的發音,隻是彎了彎眼睛。
三輪車再次發動,林夏在露天的車廂裡和白菜擠在一起,呼吸着機油味和白菜上殘留的化肥味,迎着風的眼眶不知為何酸澀異常,同樣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滴落,這一次是眼淚,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流露出委屈。
那些拿五六千塊錢的工資,租一千塊錢的房子,騎着小電驢在冷風中上下班,在柴米油鹽中度過的日子其實未見得有多好,可那已經是她苦讀十餘年,拼盡全力換來的屬于自己的生活。
一切都要被打碎重建,暴力,歧視,輕蔑,咒罵,在這裡三天經受的要比上輩子一個月所經受的還多。
上天究竟會給予什麼樣的人厚愛?林夏出神的想着渾然不覺道路兩旁風景的變化,三輪車再次停下,她已經到博格瑞學院的校門口了。
碎花裙大娘觀望着氣派的大門和裡面高聳的教學樓語氣豔羨,“小姑娘真有出息啊,等畢業了那些大學是不是都像白菜一樣任你挑?找工作也都争着要,不像我那整天就會打遊戲的孩子。”
林夏從三輪車上下來,聽見大娘帶着愛意的埋怨聲,輕輕笑了笑,“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的孩子将來或許有别的路要走。”
“小姑娘年紀輕,聽你講話總覺得老成,不過你說的也對,我們家也就做個小本生意,平平常常的,就不指着望孩子能有多大出息,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好也不會太好,壞也不能太壞。”大娘重新騎上車,發動機發出聲響,她揮了揮手示意林夏快進校園。
林夏低頭看着腳下的路,交談之間委屈的情緒已經被稀釋的很淡了,她而今能做的也隻有走好每一步。
回到寝室,清芙小狗一樣撲到她身邊,上下左右的查看着她的身體,林夏将她推遠了一些,忍住酸痛活動了一下身體,“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夏夏你也太厲害了!黑牌又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站在家族财富的台階上,我覺得還不如你呢。
你快來,我買了小甜品,還有奶茶,這一家的小龍蝦也很好吃,多補充補充能量。”
林夏要給錢時,她堅決不肯收,還做出生氣的姿态,雙手插在腰間,“你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客氣什麼?”
“那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再破費了。”知道清芙也是特招生,雖然不像她這樣背着債務,但也不會特别好,這樣的付出是一種負擔。
甯清芙沒有說話,隻是笑着在一旁給她剝龍蝦殼。
一頓晚餐将一整天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第二天是周末,林夏難得的關掉鬧鐘多睡了一會兒,一覺醒來發現清芙并不在寝室。
她趁這個機會拿出那瓶藥酒給自己上藥,然後打開窗戶通風換氣,這樣的話等清芙回來味道估計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與此同時早起的甯清芙此刻正在學校的公告欄處翹首以盼。
今天是學生會選拔名單發布的時間,她出來時見夏夏睡的正熟便沒有叫醒她,有什麼消息自己帶回去也是一樣的。
又過了幾分鐘,公告欄前已經圍了許多人,等學生處的人将告示貼出來後就在尋找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人群中時不時的傳出抱怨聲,偶爾還夾雜着一兩聲炫耀的歡呼。
不知道是誰念出了一個名字,死一般的寂靜從他周圍傳染,緊接着就爆發出更大的躁動。
知道特招生去參加時衆人隻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冷嘲熱諷,可誰也沒想到竟然真的會被錄取。
“林夏?!是那個特招生?”
“特招生為什麼能進學生部?這份公告真的不是寫錯了嗎”
“學生會今年的選拔究竟是什麼?”
甚至有一些人開始暗暗懷疑這個叫林夏的是不是走後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