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照微身邊的靈寵怎麼都這麼吸引她，嶽明棠突然又想起自己殿裡的玉鐘。

她轉過頭正經地看着謝照微，“師兄你是不是有一個玉鐘？”

後者點點頭，眼神像在問她，怎麼了？

嶽明棠面無表情，“它在我殿裡，嚷嚷着那是你的寝殿。”

“曾經我确實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但我并不經常回去，你會介意這個嗎，我曾經在那裡住過？”

嶽明棠有些無措搖頭，“不會，怎麼會。”

謝照微緩緩道，“我們現在住的那座山叫瑤雲峰，距離師尊的主峰奂英峰比較偏僻，因此也靜谧無人，我有一次在那裡偶然發現了一汪寒池，比較利于我的修行就辟了一處住所，但我後來在寒池前築了一座小院，原來的宮殿就空下來了。”

“是你現在住的那個小院嗎？”

“嗯，對。”

“很好看，很有意境的小院。”

謝照微笑笑，問道，“那你喜歡你的寝殿嗎？”

“喜歡，我在裡面打坐，發現火靈氣特别足，這樣下去，再有一個月我就能從築基三層升到築基四層了。”

嶽明棠掩不住内心的雀躍，看向謝照微的眼神都是亮閃閃的。

“嗯，喜歡就好。”謝照微點點頭。

途中，謝照微給嶽明棠簡單介紹了青雲宗。青雲宗是千年前一位仙師途徑這裡，見這裡山清水秀，雲霧缭繞，仿若仙境，于是自号青雲，築起了最初的一座小草屋。後來他的道行愈加深厚，渾有修為，再加之天下靈氣豐溢，越來越多的人踏上修行之路，于是他就地開宗立派，取名青雲宗。這千年來，天地如浮雲，萬物為刍狗，百年前的仙妖大戰，使人族、修行者和妖族徹底決裂，不死不休。

“所以妖族在哪啊？”嶽明棠聽到這裡，好奇地問。

天皇城的民間歌謠裡的黑妖冥到底在哪裡，她從呱呱墜地到如今十六個年頭，從沒有見過真正的妖族。

謝照微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複雜，猶豫片刻，說道，“你如今修為尚淺，還是不要知曉了，要記住妖族的妖力天生比人族更加霸道，他們的妖力增長方式也不是吸收煉化靈氣這麼溫和的方式。”

嶽明棠點點頭，沒再繼續問。

謝照微卻感覺出她的郁悶，停了半晌，說道，“你如果真的想見識一下的話，也不是沒有機會。”

“什麼機會！”

“一個月後我接了一個任務，出發除一條岩妖，若是……”

“若是我乖乖的？”

嶽明棠看向他的眼裡多了幾分急切，話怎麼能說一半不說了，她想也不想，自動幫他補齊了下半句。

“若是我突破到築基四層？”

謝照微想到了什麼，但又不好出口，這本就是他冒急之語，看小姑娘神色不郁，心中的念頭竟然想也不想從嘴邊溜出，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再怎麼樣也要全力相陪。

嶽明棠急得有些忘乎自我，本來兩人在小波巨大的黑色絨毛背上前後站立，這一時連連向前，她自己還未察覺兩人距離有些過近。

她眼裡隻看到謝照微本來信誓旦旦，又硬生生止住話頭，平素一向淡然的臉上有些變色的無奈。

自己難道這麼累贅嗎？他連帶她看一下都不肯。

嶽明棠心中氣性上來，扭頭轉身看向前方，不肯再伏低做小。

虧得她覺得謝照微對她關愛有加，原來隻是表面功夫，真正曆練是不肯帶她去的。

她聽到身後傳來衣袍摩擦的碎響，想回頭又硬生生扭住了，她才不要低聲下氣，反正等她成長起來，結丹之後她自己可以去。

她還有阿琉，可以問阿琉和師尊。

有些溫涼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将一縷碎發撫至耳後。

她斜眼輕瞥，是熟悉的透明水霧。

謝照微溫溫柔柔但有有些鄭重其事，語氣沉沉道，“明棠你是我的師妹，你已經很乖了，做自己就好，你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想法，我也會帶你去。”

“如果你突破築基四層我會為你開心，但這不是必要的。”

“我是你的大師兄，自然要保護你，呵護你成長。”

“我知道你初來修仙界對所有事情都抱有警惕心，這是好的做法，你是師尊的弟子，也是我們中的小師妹，我們自然要一起生活，曆練，成長，最後或許可以一起并肩成為大陸上的佼佼者，做更多的事，除更多的妖，相信我，好麼？”

嶽明棠有些訝異。

殘陽如血，在天邊大塊大塊暈開，橙紅的霞光裡，她看到謝照微一身青衣，長身玉立，目光曈曈。

這是極認真的神色。

嶽明棠也被這種認真感染，那些在别人聽來有些天方夜譚的妄語，如寺廟祠堂的佛經梵語一般，沉沉撞進她的心中。

心念已動，再擡眼時，眼底深埋的冰意融了大半。

“嗯，我會變強的。”

她說這話時，極目遠望，萬丈高空下俯視着青雲宗，半露的側臉有些單薄，眼神卻極為堅毅，透着冷冷的野性。

謝照微突然想到他剛救下小波的時候，彼時它受了重傷，氣息微弱地躺在草叢中，見到陌生人靠近連身體都動不了，一雙鳳眼卻始終不馴地盯着他。

半空之上，小波寬闊的黑絨鳥頭高高懸起，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啼。

“到了。”

嶽明棠低首看去，此峰低矮，半山腰有一片平展的空地，安置青磚黑瓦的長街商鋪，正值傍晚，絲絲縷縷的煙氣飄出，頗有一番人間煙火氣。

許是看到了嶽明棠眼裡的驚奇，謝照微開口道，“它有一個很映襯的名字。”

“膳食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