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
【錯誤!錯誤!】
顱内警報瞬間實質化,雲枕松眼前出現刺眼的紅光,快速閃動,淹沒視線内一切事物,紅光不斷放大、縮小,在極短的時間内變幻數萬次。
雲枕松軀體陡然弓起!
頭痛欲裂!太陽穴能明顯感到突起,穿破他的皮肉,凹凸不平的截面鑽進頭骨,在縫隙中穿梭,所有疼痛神經被絞在一起,忽然的刺透感從另一端出現。
整個頭顱像被活生生剝開,生硬地取出其中的大腦。
雲枕松痛到不能呼吸,眨眼間冷汗直流,他的手急促地在身旁亂抓。
然後,他抓到了齊劍霜。
劇烈的耳鳴早已讓他聽不清任何聲音,但齊劍霜的聲線仿佛有生命般,撥開層層阻擋,直達雲枕松耳内。
“枕松!你怎麼了?!”
“郎中!叫郎中!”
“雲枕松!雲枕松!”
齊劍霜的餘光一直留在雲枕松身上,在他栽倒前,齊劍霜就已經從椅子上彈起來,滑跪到雲枕松身下,雙臂緊緊托住他。
他速度太快,衆人隻見一道殘影從眼前劃過,齊劍霜就已經把雲枕松抱在懷裡。
剛剛還好好的,不管韓裴一衆高官問什麼,雲枕松都對答如流,韓琰不過随嘴問了句“雲縣令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片刻後,雲枕松就倒地了。
韓琰簡直震驚到瞬間起身。
這這這!過分了吧!我就是問問!沒必要身體力行地告訴我!
“韓琰!”齊劍霜眼眸黑得可怕,他叫停要上前觸碰雲枕松的韓琰,喉結上下滾了滾,強忍咽下髒話,語氣像摻了冰碴,一字一頓道,“你,站遠點。”
雲枕松的身子忽然一輕,他能感受到齊劍霜的臂彎,踏實、溫暖、顫抖。
這一覺,恍如隔世。
有那麼一瞬間,雲枕松以為自己的夢醒了。
睜開眼,眼前會是空蕩蕩的天花闆,稍一偏頭,是窗台擺放的一瓶假花,五株康乃馨,三朵粉的兩朵白的,一片大葉子作襯。
雲枕松曾經每日不得不用來打發時間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假花。
第二件,便是看被一方窗戶框住的樓體。
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強迫自己睡十小時,另外十二小時,是治療時間和疼到不能入睡而睜着眼在病床上愣神。
在遇到齊劍霜之前,他隻會忍耐,但體會過被人愛、被人惦記後,他光是想想便覺得痛。
雲枕松深陷夢魇,出口的語氣蓄滿絕望:“不要……走……”
坐卧在他身邊休息的齊劍霜瞬間清醒,原本輕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下意識緊攥,然後齊劍霜立刻卸力,生怕攥疼他。
“枕松?”齊劍霜沙啞的嗓音幾乎是貼着他的耳邊傳進來的,帶着小心翼翼和害怕,一遍遍輕喚,“枕松?”
雲枕松眼皮顫了顫。
1224!系統不能隐瞞宿主!不是嗎?!我問你!後果是什麼?!劇本脫離你們的掌控,你的後果是什麼!1224,你會不會也被清除?!但你肯定有辦法,要不然不可能把我疼暈!
想威脅我?來啊!
雲枕松無法逃脫夢魇,周遭的環境由寂靜、空氣中飄着濃烈的消毒水的病房,變為一片漆黑,但他依然醒不過來。
身體像溺在了海裡,巨大的壓強讓他呼吸困難,被奪去一切感官後,時間将暫停,他感覺不到生命的流逝。
兩行淚順着眼角流出,濕了鬓發。
緊接着,一雙溫暖幹燥的手掌撫上雲枕松冰涼的側臉,細緻輕柔地擦去他的淚,齊劍霜望向雲枕松緊閉的雙眼和顫抖的唇,眼裡是藏都藏不住的心疼。
他道:“枕松不怕,泓客在這兒。你睜眼看看,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上一秒用憤怒和質問掩飾心中不安的雲枕松,在感知到齊劍霜的撫摸、聽到齊劍霜的聲音時,漸漸平複了下來。
他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系統無處不在,系統在監視他,要看着他憤怒、發狂、直至崩潰。隻要雲枕松威脅不到系統,系統就可以裝聾作啞。
其實雲枕松思索良久,為何他感覺系統從始至終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作為宿主,系統不應該是他的輔助嗎?
發布的任務簡單粗暴,沒有任何提示、支線任務全靠他摸索、中途強行提高難度等各種各樣不合理的現象,都不太符合一個系統正常的行為邏輯。
再者,系統說其存在價值隻是幫他完成劇本,也就是說,劇本能順利進行比他這個宿主更重要,但系統無法控制乃至抹殺宿主。
黑暗将其包裹,什麼都看見,但他依舊緩緩擡起頭,盯着某一處,嘴角慢慢浮現出不屑一顧的笑。
他道——
1224,你說過,我身份卑微,如果一個身份卑微的人讓所有身份不卑微的角色脫離你們的控制呢?
痛感加劇,雲枕松強撐着身體,毫不退讓,字字珠玑。
換個表達,我要讓這個劇本裡所有的程序号被強制抹殺。你,将失去對Q21的操控權。
警報聲再次響起,雲枕松沉默地等待。他終于确認了一件事:1224的辦法中,一定要經過自己的同意。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撕開黑暗,雲枕松下意識擡手擋眼,反應過來時,他已回到現實世界,看到了齊劍霜的臉龐——紅血絲遍布白眼球,下巴長出了青胡茬,滿臉的疲憊和焦急。
這可把雲枕松心疼壞了,他不想讓泓客因為他身體被累垮,可安慰他的話還未出口,齊劍霜一把抱住了他。
雲枕松瞪大眼睛,十分震驚。因為齊劍霜哭了,淚順着胸前的衣襟縫隙滑到胸口的皮膚,輕輕的,癢癢的。
他的淚,流進的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