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渝州的天就是如此,哪怕直線距離不過二十公裡,但渝北與江北,同一時間的晴雨情況可能并不一緻。
酒店裡,柏臨遠第一次在睡前摘了檢測睡眠情況的手表。
他原本以為,陌生的環境之中,又是這樣的雨夜,他該是睡不好的。
但實際上,一夜無夢,直到天明。
直到他這個暫時的閑人,跟姜坤這個得上班打卡的少總,同一時間點出現在同一家咖啡店的時候,老表連瞅了他好幾眼,都不敢相信這不是夢or幻覺,“……幹什麼,你不會做着在這邊待一天就能偶遇人家的春秋大夢吧?”
“眼見着要入夏了,老兄。”
姜坤見店員一臉無語擡頭看了他一眼,才發覺自己膽大包天把心底的吐槽叨了出來。
轉身,就見被吐槽的一身精英範的做夢本人沒好氣睨了他一眼,忙擡手嗦了一口咖啡壓驚。
柏臨遠:“……”
有些人嘴是真的欠,但也是真的慫。
“……怎麼說,到我辦公室坐坐?”姜坤眨巴眨巴挂着黑眼圈的眼睛,“先說好,隻是坐坐,不讓你巡視工作哈。”
要不然,妥妥地會被反客為主。
作為一個智商窪地心甘情願被兼具學院派、家傳派與天賦異禀的柏臨遠點評得一無是處?姜坤猛搖頭。
No,他可不想自找苦吃!
柏臨遠看了一眼手機消息,低聲答道:“不用。”
就剛剛,正準備驅車去會見當事人的大律師裴钰州給他發了消息。
— ……夢衡最近應該不得空,昨晚我們聊天的時候,他才說準備閉關一段時間。
— 柏少要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可以給他發消息。
— 雖然不一定能及時看到,但隻要看見了,他都會回複的……
隻有對方手機号,但并沒有成功加上對方好友的柏臨遠:“……”
短信消息可行麼?會不會被攔截系統視為騷擾短信。
“〇信号借我一下。”也就是柏臨遠,求人的話能說得這麼平靜。
姜坤聞言吓得又嗦了一口咖啡,一臉莫名,“什麼?”
柏臨遠:“〇信。”
姜坤:“……”
求人還帶這麼理直氣壯的?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祖宗。
以及,那不是玩具是〇信诶,多少秘密跟隐私,怎麼可能随便借人。
吐槽歸吐槽,老表手還是很誠實的。
然後,柏臨遠就真的過了好幾天,才聯系上心心念念的人。
原因麼……陰間信号差,沒特關消息傳送不穩定,沒被某位忙得腳不沾地的新閻君第一時間注意到以至于順理成章忽略,似乎也情有可原。
陰間豐都。
“……殿下。”白藍笑得一臉人畜無害,又給靳夢衡空了的桌案補上一疊待批改的文書。
加班加到懷疑人生的靳夢衡:“……”謝邀,頭暈眼花,一口氣就要喘不上來了。
兩眼無神,靳夢衡靠在反人體工學、舒适度為零的太師椅上,阖眼冥想,試圖将混沌的腦子重啟翻新——某年某月上午三點三十分,新任閻君豐都記:工作進度1/100完成。
好消息,這樣艱苦的日子再過九十九輪,積攢的卷宗庫存就能全部清空。
壞消息,得知閻君繼任,底下的判官組跟冥秘處紛紛“複工複産”,堆卷宗的速度是靳夢衡處理速度的N+1倍不止。
“……”
夭壽,好像看見他太奶了。
上一次有這種窒息感和眩暈感,還是在朝陽法院望京法庭實習不分晝夜打黑工的時候,本科期末周一天複習兩本書都沒這麼絕望。
白藍微笑:“殿下?”
靳夢衡:“……緩緩,馬上。”
潦草的繼任儀式完成之後,靳夢衡隻要人還在陰間的地盤,就能馬不停蹄幹活,甚至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能直接省略。
就這樣式的牛馬,叫什麼閻君啊,直接改稱先天打工聖體……人家資本家頂了天是給你點外賣包打車費讓人心甘情願加班,這鬼操作是直接隻要幹不死就往死裡幹。
然後,閻君本人又不會真幹死,于是隻能沒命幹。
靳夢衡:“……”
這地氣真好。
好得恨不能直接地下發癫,把〇信昵稱改成“AAA五經鬼材批發老闆”——經,是神經的經;材,是耗材的材。
他本人,就是神經兮兮、被架空的鬼屆頭号耗材。
放空大腦兩分鐘緩神,靳夢衡繼續審核/複核卷宗,一直到大腦停擺,才暫且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