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瞥見靳夢衡身後兩個陰差,郭道長毛炸得更厲害了,下意識朝空氣揮了一劍,怒罵靳夢衡,“你又擱外面胡亂學了些什麼東西,連陰差都招來了……”
吼一半,他恍然反應眼下要緊的是把人全須全尾撈出來,有什麼不滿可以秋後算賬。
于是,郭芭順勢收劍于身後,頂着一頭呆毛勉強披上仙風道骨、人模狗樣的皮拱手道,“牛頭、馬面二位大人,實在對不住。家裡小徒弟不懂事,胡亂學了幾手,沒想喚仙請神,都是誤會、誤會。”
他躬身禮道:“……還望二位大人高擡貴手,饒過他這一回。”
聞言,「角朝天」兩隻小耳朵抖了抖,扇開了角邊濃郁的陰氣。
有那麼一瞬間,它覺得自己是過勞以至于幻聽了——它請問呢道長,誰放過誰?
先不論,不顯名于武力的閻君本人,繼承的靈力究竟有多少。
單論拱衛在閻君身側,油光水滑、渾身散發着糖水香味,瞧着圓頭小耳、人畜無害,實際上能把陰差當小零嘴啃的家夥,擡擡爪就能把它們幾個搖元宵丸子一般揉搓個扁圓。
無數事實證明,如「銜蟬」一般的冥護長們,可能确實有點子缺心眼。
但,不帶半點腦子,就能在那種地府那種滿是心懷鬼胎、一肚子禍水同事的詭異陰間過穩自己的安生小日子……用角想想也知道,誰更有威懾力一些。
這位道長你以為,它好好一個“牛頭陰差”,真樂意頂着「角朝天」這麼個拿不出手的俗名到處晃悠?
若非「銜蟬」大人跟人掐架鬥毆,它一個躲閃不及被台風尾掃到,被狠狠掀飛空中翻滾兩周半後重重摔在地,兩角朝天、倒地不起……它一個彎角牛牛也不會被聽不懂好賴話的冥護長取這麼個憨憨名字。
至于它的搭檔「長面火燒」,得名緣由更加苕皮。
缺了半條腿的“馬面組”門面,從前可是判官麾下出了名的千裡馬。
若非參與冥護遴選時嘴欠了一句,恰巧給「銜蟬」聽見,叨了一口,也不會少節蹄子……至于現在,不提也罷。
牛牛就差修煉閉口禅了,日常習慣性學舌保命。
幸虧事發時冥護長嘴張得不夠大,給它僥幸逃脫,要不然可就真成一道菜了。
聽說,冥護衛的日常即是如此。
呵——
此前還有内鬼爆料,有一位自帶叫人垂涎欲滴别緻香味的冥護跟着某冥護長出外勤,回來的時候被撕得一條條的不說,臨了還被松針加棉線簡單粗暴縫合試圖掩蓋罪證,簡直喪心病狂。
就算縫得确實工整,後面冥護也很快恢複,也超吓鬼。
反正,「角朝天」現在是打定主意在判官一系幹到死了。
仔細想想,做陰差也挺好的,錢少事多不錯,但勝在安穩啊……勾魂奪魄什麼的,多好,它打死不挪窩!
這邊,閻君本人也是真好奇,郭芭究竟在手機裡看見了什麼,才會這般神色慌亂、面色大變。
懷着這樣的好奇,靳夢衡選中視頻界面,扭轉了鏡頭。
哇哦——
靳夢衡無聲驚歎。
手機攝錄功能之下,整個畫面被陰氣彌漫、恐怖神秘的氛圍buff加持,牛頭如山嶽一般龐大,僅僅是微微擡頭,便威風凜凜、氣勢驚人。
它卷曲的雙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詭異的光澤,呼吸聲如悶雷一般回蕩,鬥大雙眸散發着讓人膽寒的兇光。
一旁,馬面肌肉虬結、身材颀長,恐怖程度不遑多讓。
難怪。
靳夢衡暗中擡手,指尖微動,示意二者匿去身形。
“我去……”見狀,郭芭一個大喘氣,汗如雨下,後知後覺心如擂鼓,幾乎啞了嗓子,“天尊在上。勞資蜀道山,你丫的趕緊離開那鬼地方!”
他深知陰差聚集之地不可久留,再三叮囑,“回去之後再給我老實交代,到底哪裡摸的旁門左道,差點學進地府。不搞封建迷信則已,一沾就弄了個大的,靠啊……”
靳夢衡:“哦。”
“哦你個大蘿貝!!!”
視頻通話結束,靳夢衡回歸此行初心,問道:“為什麼沒把這些……弄回陰間,而是放任它們于此地聚集?”
“殿下,我們在等合适的時機。”牛牛的小耳朵又抖了抖,答道。
靳夢衡追問:“等什麼?”
失了濾鏡加持,所謂的陰間使者也不過是牛角加持、長面大眼,隻比尋常模樣稍離奇些。
“等湊齊一定數量,再一次性引渡回陰司。”
見閻君似乎仍有不解,「角朝天」凹出了一個神似“勇敢牛牛不怕困難”的表情包動作,解釋道:“冥秘處那些老神……在在的大人們要求可嚴了,申請開陰門的手令麻煩不說,還有次數限制。要想增加使用次數,或是縮短‘維修’耗費的時間,就得另外加錢。”
“當然,陰差聽命于判官,如有必要也可自開陰門。但,那額外耗費的就是自己的靈力。”
「長面火燒」創造性學舌:“貼錢、貼靈力上班,不幹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