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宮的清晨總是帶着幾分清冷,王佳獨自站在後山的懸崖邊,望着遠處翻騰的雲海。自從與沈平川結為道侶後,魔域與仙界的關系日漸融洽,這種平靜的日子反而讓她有些不習慣。
"在想什麼?"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平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銀發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暈。
王佳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勾起嘴角:"在想我們是不是太悠閑了。"
沈平川輕笑,走到她身旁站定:"三界太平不是很好嗎?"
"好是好,就是..."王佳的話突然停住,血色瞳孔微微收縮,望向遠處的天空,"有人來了。"
一道綠光劃破天際,轉眼間便落在兩人面前。光芒散去,露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楊雪婷。與三百年前那個滿身戾氣的妖王不同,此刻的她一襲素雅綠裙,眉宇間的暴戾之氣早已消散,隻剩下沉澱後的平和。
"魔尊,仙尊。"楊雪婷微微欠身,聲音輕柔得不可思議。
王佳和沈平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這個曾經掀起三界動蕩的女人,如今竟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你來做什麼?"王佳警惕地問,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腰間的噬魂鞭。
楊雪婷并不在意她的戒備,隻是從懷中取出一枚泛着微光的玉佩:"我來求二位幫忙。"
沈平川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灰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這是...謝長安的遺物?"
楊雪婷的指尖輕輕摩挲着玉佩,眼中流露出王佳從未見過的溫柔:"我找到了複活他的方法。"
王佳眉頭緊皺:"你瘋了嗎?人死不能複生,更何況是三千年前的亡魂?"
"不是黃馨那種騙術。"楊雪婷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卷古老的竹簡,"這是我在昆侖秘境找到的上古秘法,需要三樣東西:亡者的遺物、同源血脈的引子,以及..."她頓了頓,"施術者的一半壽命。"
沈平川接過竹簡仔細查看,眉頭越皺越緊:"這秘法兇險異常,稍有不慎,不僅救不回人,你自己也會魂飛魄散。"
楊雪婷卻笑了,那笑容純淨得不像一個曾經殺人如麻的妖王:"我已經想好了。這三百年來,我走遍三界每一個角落,就是為了找到這個方法。現在,隻求二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王佳看着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楊雪婷,突然想起了三百年前那個跪在妹妹墳前痛哭的蛇妖。或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為什麼找我們?"王佳直截了當地問。
"因為需要魔尊的血脈之力打開幽冥之路,需要仙尊的太虛鏡穩定魂魄。"楊雪婷誠懇地說,"而且..."她擡頭看向兩人,"你們是唯一可能理解我的人。"
沈平川看向王佳,灰眸中帶着詢問。王佳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值得嗎?用一半的壽命,換一個可能失敗的結果?"
楊雪婷的目光落在遠方,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你們知道嗎?這三千年來,我每一天都在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跟他一起死,後悔為什麼要報仇,後悔...變成後來的樣子。"她轉向王佳,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如果能重來一次,我甯願當年就随他而去。"
王佳心頭一震。她突然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再是那個瘋狂的妖王,隻是一個想挽回摯愛的癡情人。
"好。"王佳聽見自己說,"我們幫你。"
沈平川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王佳隻是輕輕握住他的手:"換作是我,也會這麼做。"
沈平川沉默片刻,最終點頭:"三日後,幽冥淵見。"
楊雪婷深深鞠躬,眼中含淚:"多謝。"
待她離去後,沈平川将王佳拉入懷中:"你确定要幫她?"
王佳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
"可憐?"沈平川輕笑,"她當年可是差點毀了整個三界。"
"那是因為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王佳擡頭看他,"就像...如果失去你,我可能比她還要瘋狂。"
沈平川的眸光一暗,低頭吻住她的唇。這個吻溫柔而纏綿,帶着不容錯認的珍視。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三日後,幽冥淵。
這裡是魔界最接近冥界的地方,終年陰氣缭繞,連魔修都很少踏足。王佳、沈平川和楊雪婷站在深淵邊緣,腳下是無盡的黑暗。
"準備好了嗎?"王佳問道,噬魂鞭在手中泛着血色光芒。
楊雪婷點頭,取出謝長安的玉佩握在手心。沈平川則祭出太虛鏡,銀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開始吧。"沈平川沉聲道。
楊雪婷深吸一口氣,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玉佩上。她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聲音在幽冥淵中回蕩。随着咒語的進行,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王佳和沈平川分别站在陣法兩側,以自身法力穩固陣眼。魔氣與仙力交織,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罩,将三人籠罩其中。
突然,深淵中傳來一陣詭異的波動,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浮現——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正是謝長安的魂魄!
"雪...婷?"他的聲音輕若遊絲,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楊雪婷的眼淚終于落下,顫抖着伸出手:"長安..."
就在兩人的指尖即将相觸的瞬間,幽冥淵深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不好!"沈平川臉色驟變,"是冥界的守護者!"
一頭巨大的冥獸從深淵中爬出,形似饕餮,渾身纏繞着漆黑的冥火。它猩紅的眼睛死死盯着陣法中央的謝長安,怒吼道:"擅動亡魂者,死!"
冥獸一爪拍向陣法,沈平川的太虛鏡銀光大盛,硬生生擋下這一擊,但他也被震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王佳見狀,噬魂鞭如電般抽出,血色魔氣化作萬千利刃斬向冥獸。然而冥獸的防禦極強,她的攻擊僅僅在它身上留下淺淺的傷痕。
"佳佳,聯手!"沈平川高喝。
王佳會意,飛身躍至沈平川身旁。兩人十指相扣,魔氣與仙力瞬間交融,化作一道金銀交織的光柱,直擊冥獸!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冥獸發出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被光柱貫穿,最終化作黑煙消散。
幽冥淵重歸寂靜。
王佳喘息着看向陣法中央,謝長安的魂魄已經完全凝實,正緊緊抱着虛弱的楊雪婷。
"成功了..."她松了一口氣,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沈平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沒事吧?"
王佳搖搖頭,靠在他肩上:"有點脫力。"
沈平川心疼地擦去她額角的汗水,将她打橫抱起:"我們回家。"
身後,楊雪婷扶着謝長安,看着兩人的背影,輕聲道:"多謝。"
回到血月宮後,王佳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當她醒來時,發現沈平川正坐在床邊看書,銀發垂落,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暈。
"醒了?"沈平川放下書卷,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王佳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楊雪婷他們..."
"已經離開了。"沈平川輕聲道,"謝長安帶她去了青丘隐居。"
王佳微微一笑:"這樣也好。"
沈平川突然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知道嗎?看着楊雪婷和謝長安,我突然很慶幸。"
"慶幸什麼?"
"慶幸我們還活着,還能在一起。"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不用經曆生離死别的痛苦。"
王佳心頭一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傻子,我們可是要活很久很久的。"
沈平川低笑,将她摟得更緊:"嗯,很久很久。"
窗外,晨光正好,血月宮的楓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着這個關于愛與救贖的故事。
血月宮的清晨,薄霧缭繞在楓林間,王佳站在寝殿外的露台上,望着遠處漸漸升起的朝陽。
"尊上,張長老出關了。"何玉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王佳的思緒。
王佳轉身,血色瞳孔中閃過一絲驚訝:"張長老?她不是說還要閉關百年嗎?"
何玉坤搖頭:"張長老說,她感應到三界氣運已定,無需再閉關了。"
王佳嘴角微微上揚。張怡然是魔域最年長的存在,也是她祖父那一輩的人物。這位看似年輕實則活了數千年的長老,向來深居簡出,如今主動出關,倒是個好消息。
"備轎,我親自去見她。"
穿過蜿蜒的山路,王佳來到張怡然的洞府前。與往常不同,今日的洞府大門敞開,紫藤花架下,一襲紅衣的張怡然正在煮茶。陽光透過藤蔓的縫隙灑落,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小佳兒來了。"張怡然頭也不擡,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嘗嘗我新配的茶。"
王佳在她對面坐下,接過茶杯。茶水溫熱,泛着淡淡的金色,香氣清冽中帶着一絲甘甜。
"好茶。"王佳由衷贊歎,"張長老怎麼突然決定出關了?"
張怡然擡眸,那雙沉澱着千年歲月的眼睛含着笑意:"三界太平,我這把老骨頭也該出來走走了。"她輕抿一口茶,"聽說你和那位仙尊結為道侶了?"
王佳耳根微熱,點了點頭。
"不錯。"張怡然滿意地笑了,"比你祖父有眼光多了。"
兩人閑聊間,王佳注意到張怡然雖然氣色很好,但眉宇間仍有一絲倦意。也是,畢竟閉關多年,突然出關難免不适應。
"張長老既然要遊曆,不如讓馬涵浠随行護衛?"王佳提議道。
張怡然挑眉:"那個冷面丫頭?"
"她雖然話少,但實力不俗。"王佳解釋道,"而且...她一直很敬重您。"
張怡然輕笑:"也罷,就讓她跟着吧。"
當馬涵浠接到這個任務時,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絲波動。她單膝跪地,聲音比平時略微提高:"屬下一定不負尊上所托。"
王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張長老喜歡清淨,你多留心。"
"是。"
安排好張怡然的事後,王佳獨自來到血月宮的最高處,俯瞰整個魔域。遠處的城池炊煙袅袅,近處的楓林紅豔如火,一切都顯得那麼安甯美好。這種平靜,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