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嫀腰被扭了一下,問題不太大,就是走路的時候,有點被抻着的感覺。
她懶得跟孕婦和他們一家人掰扯,說些什麼無關痛癢的感謝恭維話。
救人,更何況是孕婦,條件反射罷了。
她慢慢直起身子,酸脹的鈍痛順着脊椎往上攀爬。
喉間溢出半聲悶哼,還是有點疼的。
“姑娘,真的多虧你了。”孕婦的丈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姗姗來遲,攥着她的手腕,絮絮叨叨地感謝。
江嫀不太習慣别人的觸碰,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不用客氣。”
江嫀走到一旁,往後面輕輕靠了一下,後背突然貼上一片溫熱,光瑾的手臂橫在她身前,指節抵住廊柱,将她圈在狹窄的陰影裡。
“受傷了嗎?”他聲音擦着耳畔落下,帶着說不清的壓迫感。
江嫀擡頭,看到他的側臉,緊繃的下颌線,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她泛白的唇色。
“要不要幫你看一下,我大概能摸出來是不是骨頭的問題。”光瑾又補充道,“因為外婆腰腿不太好,我專門學過。”
江嫀表情一變,雖然知道對方不是那個意思,但她都晉升到外婆輩了嗎……
“……可以吧。”
話音剛落,指尖已經隔着襯衫輕觸她扭傷的部位,指腹傳來的溫度燙得她渾身一顫。
“沒傷到骨頭,就是扭傷。”
“嘶——”他按了一下,疼得江嫀縮了縮,後腰被他掌心穩穩托住。
光瑾的拇指開始輕輕打圈按壓,力度由輕到重,每一下都精準落在痙攣的肌肉上,疼痛感漸漸減弱。
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
人群的嘈雜聲突然變得遙遠,江嫀偏頭,看着光瑾的臉。
對方垂眸,專注于手上的動作,睫毛在眼下透出扇形陰影。他呼吸輕緩,溫熱的氣息掃過江嫀耳後,驚起細密的戰栗。
江嫀盯着他下颌繃緊的肌肉線條,突然發現他脖頸處有顆淺褐色的小痣,藏在領口邊緣若隐若現。
勾引人。
江嫀擡頭,看着光瑾那張正經到不行的臉,心癢癢。
“還疼嗎?”
江嫀嗯了一下,“還有點,但感覺好多了,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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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插曲,沒耽誤大部隊一丁點進程,中午吃完飯,馬上又出發去下一個景點,豫光寺,建于北魏時期,金、元、明、清都修繕過,所以這個寺廟保留了多個朝代的印記。
因為當地信奉五爺,就是龍王,所以可以看到龍頭是穿過柱子的。
這裡的建築倒不像之前見到的那些灰撲撲的,色彩較新,确實感覺有曆代修繕的痕迹。
江嫀拍了幾張照片,表示到此一遊。
走到一處屋檐,發現這個建築與其他的都不太一樣,主要在于顔色更為輕快明亮,壁畫整體是青藍色為底,若隐若現的海浪,隻是牆面脫落,隻有部分壁畫得以體現。
光瑾站在石碑前駐足。
江嫀走過去,“在看什麼?”
“一個故事。”光瑾指着石碑上的文字,繁體字。
江嫀隻能看懂一部分,但拼湊不出故事全部。
“看得懂?”她偏頭,問光瑾。
“大概。”因為一些古建築書籍多為繁體字,課上學一學,自己學一學,能看明白。
江嫀虛心請教,“說說?”
他用手摸了下碑文起始,緩緩道。
相傳龍王幼子螭吻生性至純,常化為人形遨遊人間,
有一日,途經雲澤村,見一村女阿蘅在溪邊浣紗,素手撥動清波,驚起粼粼碎金。
他隐匿身形,卻被阿蘅察覺,她望向霧霭深處,“何人在此?”
螭□□使神差地現出身形,從此每日赴約。
阿蘅教他辨認草藥,他以龍息護佑方圓百裡風調雨順。
暮色中,二人并肩看歸鳥入林,螭吻将東海明珠藏于溪邊鵝卵石,期待來日化作定情信物。
然天帝降令,命螭吻即可返回,鎮守海底火山。
螭吻跪在龍宮玉階,額角撞出血痕,求留三日雨阿蘅告别。
螭吻不能按期赴職,天庭降雷霆之鞭七七四十九道。
鞭子打完,螭吻已經血肉模糊。
龍王不忍幼子難過,許他與阿蘅見面,但還是勸道,“凡人壽數不過百年,情絲不過虛妄。”
他連夜奔回雲澤村,卻見阿蘅與鄰村少年行拜堂之禮。
他立于暴雨中,方知阿蘅父兄身患惡疾,為籌藥銀将她許配給他人。
阿蘅似有所感,突然掙開紅綢,奔向屋外,發間鳳冠跌落,珠翠崩碎滿地,“我早知你非凡人,若有來世……”
螭吻取出明珠,将其擲于深潭,化作永不幹涸的清泉,從此守在潭底。
每逢清明,潭面便會浮起霧氣,隐約傳來嗚咽聲,那是螭吻最後的祈願。
光瑾講到最後,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