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嫀直起身子,遠眺,青山披着最後的霞光,美得像幅畫。
日暮青山綠,我心清且微。
晚風卷起她的一角,帶着初春的涼意。
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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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人擠人擠人擠人。
閘機門吞吐着永不停歇的人潮。
很好,江嫀費力擠上車,不,是被推搡着跌進地鐵的。
皮革與汗酸味滲透鼻腔,她徹底從傷春悲秋的情緒中抽離。
玻璃幕牆傷倒映出無數張倦容。
京市沒有生活,隻有生存。
江嫀再次感慨。
從群體到人群,還是有區别的。
盡管隻有三天,不太熟,但還是有種人群散去又是我一人的孤獨。
“滴滴滴——”地鐵門合上之前的倒計時。
總會有人不怕死地在最後一秒上車。
江嫀戴上口罩,背過身,剛才她前面的大哥有口臭。
她從兜裡拿出藍牙耳機,戴上一隻,拿出手機随機放歌。
“别擠了!我這兒抱着孩子呢!”因為人實在太多,一位抱着小孩的女士沒忍住嚷嚷兩句。
屁股粘在椅子上的一位大哥終于擡頭看了一眼,給人讓了座。
江嫀被人推搡幾下,耳機掉了一隻,上個月她才丢了一隻,她忍痛又買了一幅!!
摳搜如她,連忙低頭去撿。
“哎呀呀!别擠了别擠了!”
江嫀撿起耳機,卻被穩穩地按到一個人的懷裡。
“抱歉。”
“當心。
江嫀站直身體,把耳機套進耳朵,音樂前奏聲音響起,她把聲音調大。
旁邊是兩名着裝漂亮的少女,應該是才結束cos,像是櫥窗裡的手辦,放大版。
生動、美麗的少女,她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兩人卻低聲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很明顯不停看向江嫀的左後方。
她餘光一瞥,眼熟的黑色外套。
墨色沖鋒衣領口露出一截冷白皮膚,小臂繃緊的青筋維持着拖住她的姿勢。
?
擡頭,一雙略顯冷淡疏離的眼。
列出猝然啟動的慣性,讓兩人又貼近幾分。
耳機裡适時想起張震嶽的那首《小宇》“總有些驚奇的際遇,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坐地鐵啊。”江嫀随口問道。
“嗯。”簡短的回應。
“你回學校?”
“對。”
江嫀回憶去京大的地鐵,思索片刻後開口,“你是不是......做反了?”
光瑾擡頭看了下路線圖,神色平靜,“好像是。”
他掏出手機,語氣淡淡,”還有件事,之前答應你的照片沒發。”
江嫀咬了一下腮肉,緩慢地勾起唇角,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動,
“那……加個vx?”
對方從善如流。
“好。”
地鐵在隧道中疾馳,轟鳴聲混着報站提示音在密閉空間裡回蕩。
兩人加了微信。
【。】
她看向對方的昵稱,很有意思,莫名的很……像他。
她的昵稱随便起的,申請賬号那天好像考試考很好,随便起了個Yeal。
手機震動,兩張照片彈了出來,一張是她在二樓拍那張,一張是合照。
“金台路東到了,可換乘6号線。”
下一站到了,光瑾準備下車。
江嫀想想道,“那就下次再約?”
光瑾愣了一下,點頭,“好,下次約。”
車停了,又往前聳了一下,江嫀擡手,握住光瑾的小臂。
他稍微側頭,二人呼吸交錯。
她緩慢收手,“再見。”
“再見。”他目光沉沉,比起道别,更像是承諾。
金屬門在軌道震顫中緩緩閉合,光瑾立站在站台冷白光線下,黑色外套被穿堂風鼓起棱角。
倒計時聲尖銳刺破空氣,門縫如拉緊的琴弦,越收越窄。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愣了一下,對方竟然在笑。
地鐵飛馳。
窗外的人迅速縮小成剪影,又化作黑暗隧道裡轉瞬即逝的星火。
指尖殘留着虛幻的溫度,像一場了無痕迹的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