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沒想到的還有裴今遙,隻她面上鎮靜如常,誇了差役幾句。
“不錯不錯,就是要這般靈活變通。”轉而又安慰了杜衍,“杜評事眼力了得,心思細膩,真是幫了大忙。”
“嘿嘿。”
一番話把兩人都說高興了。
那差役心想,聰明如裴大人定是早就想到了,想必隻是不想拂了杜大人的面子才佯裝不知的。反觀自己還是太口快了啊,大人們行事那必然是有所理由的。
“大人,全都問完了。”
過了好一會兒,王慕祈帶着人回來了。
“如何?”
龔助教晚來那日,有四名學官和七八位學子都來到了他的院子。他雖素日不與學子親近但不少學子感念其教誨和指導,很是敬重,當天自發來看他是否病了,誰曾想後面會發現這種事。
“沒什麼問題。”王慕祈搖搖頭,跟甯安府衙詢問後大差不差。
經過前幾日李仲虎一案,王慕祈對供詞和供人的情緒都很在意,甚至在問話時跟另一個差役一唱一和,詐了幾詐。初步排查下來,這位龔助教在國子監内不那麼顯眼,為人也踏實務實,獨來獨往的,沒什麼關系好的朋友也沒仇人。
實在不像是内部行兇。
裴今遙沉思,餘光忽然瞥見院外有一男子鬼鬼祟祟的往内窺探,在被她發現後又呲溜一下縮了回去。
王慕祈也看見了,“那是國子監的學子,孟修陽。”
孟?修陽……
她聽見這熟悉的姓氏眉頭輕揚,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好笑出聲。
“對,他是孟清禹的庶弟。”
挺多人都知道那位來自安陽望族的孟氏子弟——孟清禹,與裴今遙很不對付,還曾在泰和酒樓吵過一架,孟清禹在背後诋毀她數次,屢教不改。
孟修陽是孟清禹的庶弟,自幼聰穎天賦異禀,很是受寵,早早就被送到國子監讀書了,孟清禹也很喜歡這個弟弟,兄弟二人相處不錯。
怕不是要來找麻煩吧……王慕祈隻覺得頭痛。
裴今遙很快就将他抛到腦後了,在别人沒犯到她面前時她還是很和善的。
“行了,先就到這裡吧。”她将翻出來的那些書信先一并拿走了。
蓋因那夜的暴雨,行兇之人就算大大咧咧的來去,痕迹也早就被雨水沖刷的幹幹淨淨了。
剩下的就隻有深挖死者的親緣關系,鎖定疑兇了。有如此深仇,幾欲淩遲之恨,必有淵源。
“諸位辛苦了。”
裴今遙找到先前直言不諱的那個差役,給了他些銀兩讓他帶着其他差役一起吃個便飯,自己帶着杜衍和王慕祈二人也随意找了家小酒肆用膳。
“怎麼不讓他們與咱們一起?”
杜衍不解。
裴今遙安靜地坐在一旁喝了半壺茶,王慕祈摩拳擦掌隻一味的點菜,點了将近半本。
還好是個尋常酒肆沒什麼山珍海味,他點的都不值幾個錢,下手也就更豪邁了。
“廢話,跟咱們一塊吃飯那還能吃得下嗎?”王慕祈終于點完了,也端了杯茶水在那慢悠悠地喝着,“要是方大人請裴大人吃飯,把咱倆也捎帶着,席上你能放開嗎?”
杜衍想了想,想到寺卿大人那雙威嚴的眼睛頓時打了個寒顫,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别說吃飯了他腿都抖。
裴今遙的确也是這麼想的,覺得大家勞累請吃飯而已又不是要找不自在,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了。
拉着這兩人她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這以前有沒有什麼怪異的案子,尤其是跟官員有關的。嗯……就比如先前工部侍郎嶽大人那般的,聽聞那兇手被抓後也送來了大理寺。”裴今遙說着還指了指自己,“還是我幫甯安府抓到的人。”
杜衍點點頭,他自然是聽聞過的,整個大理寺在聽說裴大人要來後應該沒幾個人不知道這事吧。
“那兇手死了!”
“啊?”
裴今遙大吃一驚,面上的驚訝稍稍維持的久了些才掩去。
“被移送到大牢後羅少卿還沒審問,那人就自殺了,欸這也是常有的事。”
“确實。”王慕祈也同意,“時常發生的,人都死了案子也就隻能結了。”
他話頭又一轉,“說到荒謬離奇,我倒是覺得四年前,張提舉被殺一案,當年的寺丞斷定是他夫人紅杏出牆夥同奸夫殺人,都已定罪了結果一年後咱們康少卿翻案還了他夫人一個清白,啧啧那案子别提多荒謬了。”
杜衍哎呀一聲,“非也非也,前武毅将軍被分食一案才叫詭異!”
然後兩個人你争我搶的拉着裴今遙說起來自己認為更為奇特的案件。
裴今遙被拉的左搖右晃,兩道聲音在耳邊嗡嗡嗡,頓時後悔了,她就不該開這個口的。
臉上的溫和笑意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她還未發作,王慕祈倒是被氣笑了。
“十三年前,陰兵過道殺人一案,七日死了七人還包括宋郎中,至今還有一具屍體未能找到,而兇手早已在牢中自盡!我若拿出此樁案件,杜兄又該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