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夜順着聲音向前方看去,紛擾中一眼就看見了她。
馬場外停着大大小小或華貴或簡樸的馬車,而裴今遙就是能在這其中脫穎而出鶴立雞群。
她撩起帷幔潇灑利落地從馬車内跳下來,徑直走向顧長夜,手中還抱着一披帛旁若無人地披在他的身上,輕輕攏了攏。
“起風了有些涼意,娘子可别受涼了。”
随後她才見過柴若靈和其他諸位夫人,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彬彬有禮。
不怪乎全京城的大半姑娘們都欽慕于她。
在一衆複雜難明的目光注視下,裴今遙攙扶着顧長夜上了馬車,顧長夜還回以一羞澀笑容。
落在他人眼中,郎才女貌别提有多登對了,簡直羨煞旁人。
然而帷幔一落下,兩個人不約而同收斂起笑容。
裴今遙靠在外側,顧長夜放松地靠在内側,兩人之間隔着一段距離好似隔着一條鴻溝。
“案子算是……”
“先前之事……”
沉默片刻,二人又一同開口話音撞在了一起。
顧長夜閉了嘴,裴今遙想等他先說見他閉口不言才又重新開口。
“算是破了吧,還有些疑問伏清風不肯說姑且問不出來。先前之事是我錯怪你了。”她爽快道歉,“仵作驗出婁臨的确是中毒身亡,我卻還對你發了脾氣實在愧疚。”
雖然并不知道顧長夜為什麼要将他斬首,裴今遙當時看見那副情景甚至生出了他二人為一夥顧長夜殺他是為滅口的念頭。
隻是再回想到昨天在醫館隐隐約約聽見的那些話,她便自已否定了。
“……”
顧長夜沒想到她會對自己道歉一時間出神忘了回應,心間轉過諸多紛亂思緒。
于情來說他們隻是不相識的陌生人,裴今遙還是受迫跟他綁在一起的,對他如何惡劣都不為過,可她并沒有,兩人相處還算融洽;于理來說,初見時自己就是被通緝之人,她有懷疑偏見再正常不過。
他原本是打算挑起話頭再作解釋,向她道歉的。
“今日馬場還有趣嗎?”裴今遙道了歉卻不覺得顧長夜一定要有所回應,所以便自顧自地轉換了個話題。
“什麼?”顧長夜才回過神來。
“我說今日馬場還有趣嗎?你會騎馬嗎,我略通一二可以教你。”
裴今遙從案幾下方取出一套茶具和幾盒糕點,擺放在他二人之間的桌上。
顧長夜伸手拿了一塊花朵形狀的點心。
方才如同鴻溝一般的距離隔閡瞬間被這一來一往打破了,依舊如常自在和恰。
“還不錯我倒是第一次去。”顧長夜沒有私人馬場但他皇兄有,不如這裡有趣可是馬匹要上乘很多,在那裡跑上幾圈才叫暢快淋漓,“幾位夫人都很好,很照顧我。”
“那就好,以後麻煩你的地方還多着呢。”
畢竟夫人間往來也是跟同僚打好關系的重要一步。
“不必,你也幫我了許多。”
裴今遙咬了一口糕點在口中慢慢咀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意有所指。
“嗯。”顧長夜擡手幫她添了一杯茶水,此時才回應她開始的那番話,“不用道歉,我有自己的私心隻是沒想到他居然還藏着毒。”
一瞬間他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從言語間能感受到他對婁臨的厭惡。
他或許比伏清風知道得更多。裴今遙心想,卻也知道顧長夜恐怕不會告訴自己,得像他先前說出十三年前陰兵殺人案一樣尋個口子才行。
想到此裴今遙狀似不經意間提起伏清風跟自己說的一些東西,轉到——
“你知道‘明堂’嗎?”
顧長夜神色不變波瀾不驚,語氣略有遲疑:“星宿?”
與她聽見這二字的反應一模一樣。
明堂是二十八星宿之一,是心宿,也叫心月狐,其含義非比尋常。而在伏清風口中,它似乎是個什麼教派,勢力甚廣神秘莫測,那裡的人幫他查到了真相追蹤到龔雲枭等人所在,還教他如何殺人如何複仇。
甚至連衛晖,都是他們設計好将他引到京城的。
無論是這個名字還是行事,可見“明堂”所圖甚大,并非善類。
裴今遙猜測十三年前佟珏殺死七人報仇一事,背後或許也是明堂在操縱,不然怎會如此相像。
可惜再多的伏清風就不願說了,又或許他所說的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隻剩下兩三處疑點,裴今遙未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