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遙不懂,“這……下官還應再寫些什麼?”
方樂正眼睛上下将她掃量了遍,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啧”聲,管鴻朗還天天在他面前說這裴沅汐如何聰慧正直如何懵懂不知世故雲雲,真該讓他也來看看,這分明是隻狡兔。
他問的不是别的,而是裴今遙通篇都在指責龔雲枭羅列他的罪名,卻并沒有将茅予謙點出,若是檄文流出國子監的學子們怕是要先質疑争論了。
她觀方大人與她想法一緻,便将另一份檄文取出呈了上去,故作讨好地笑笑:“不過下官的确還寫了一份,請大人過目。”
新的那篇與上一篇,名字就有區分:
《讨七帛縣原縣令龔雲枭檄》
不僅将所做罪行揭露了,還揭穿了頂官一事和更為久遠的因科舉頂替而造成了這所有的惡行源頭。
“先帝之時……”方樂正同樣是寶德年間進舉的,為官二十餘載看過了太多,“确有幾分紛亂。”
可人人皆知遠遠不止他說得這般輕飄飄。
“我會遞交至内閣的。”方樂正留下了第二篇。
裴今遙了卻了此事便要退下,卻又被方大人叫住了。
“這幾日把手上的案子先覆審了,你也在左寺有些日子了可挑選兩位補上寺副的空缺,往後怕是要繁忙了。”
方樂正意有所指。
裴今遙自然應下,出去後才慢慢思索。
方大人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暗指自己要升職了啊,她在思索自己從寺正一下跳到少卿的可能性。
“啧,果然還是不可能。”
想想也是哪有人從正六品一躍至正四品的,細算下來她來大理寺還不到一旬,大理寺也并無少卿的空位需補反而是缺一位寺丞。
很快她就回到了檔房,前幾日一直在着手破案顧不上本職事務,多虧了右寺的歐臨安暫替她做事。如今終于可以把書匮裡的案宗都處理了。
裴今遙左右掃視一圈目光突然一頓,落在了王慕祁身上。
“王兄你這是?”驚訝到她直接喊出了“王兄”二字,“今日要去成親?”
杜衍本老老實實的處理公務,聽到裴今遙的話也跟着跳了起來,“對吧對吧下官也這麼覺得!”
王慕祁穿得還是那套公服隻是模樣比往日順眼了太多,臉上也幹幹淨淨的不見一點胡茬,發絲打理得十分順當,湊近了還能聞出淡淡的花香味。
裴今遙後知後覺地發現不止王慕祁,其他不少同僚今日都打理得格外像個人樣。
“還不是因為咱們這多了個女子嘛。”王慕祁臉都紅了,尴尬地扯了扯垂在身前的發帶。
結果他發現對面的二人無動于衷反而更疑惑不解了。
王慕祁嗤之以鼻,已婚同僚懂什麼!
“哦!!”在他多番解釋下杜衍終于懂了,“你不會是愛慕上黃仵作了吧?”
“噤!噤聲!”王慕祁食指抵在唇上讓他小聲點,“别瞎說這要是傳了出去可要壞了我的名聲,我還怎麼相看其他女子讓她們如何看我!!”
裴今遙側目,他在外還有什麼好名聲不成?
“這有什麼的,黃仵作未婚嫁長得也好看還有門手藝傍身,你要是喜歡自去争取啊。”杜衍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拍着他的肩膀,“哥哥跟你說啊……”
然後被王慕祁不客氣地拍掉了手,“比你大。我并非心悅黃仵作,呃我的意思是她很好隻是不是我愛慕的那類女子。
咱們大理寺好不容易來了個女子,自然要多多注意形象,沒準日後還會有更多的女同僚呢。再說了我雖不心悅她,但沒準她還有其他姊妹堂姊妹表姊妹或是好友,她們若是到了适婚年齡想要相看呢,我平日在黃仵作跟前走動體面點,她不就能想到我了嘛!”
“王兄,你想得好多好複雜啊。”
裴今遙亦有同感!
這男子心思果然是高深莫測,她難以懂得。
“所以跟你們這些已有婚配的同僚壓根說不通啊!!”
正說話間丁仵作帶着黃仵作腳步匆匆地從檔房門前走過,二人目不斜視徑直往大理寺外走去。
怕是出了什麼案子。
“好想跟去辦案啊。”王慕祁有些神往,跟裴大人辦案雖需要到處跑到處問但還是比在這檔房裡看卷宗要有幹勁得多,“也不知又是哪裡出了事情。”
“可不是。”杜衍也深以為然。
裴今遙也将目光轉向外,後知後覺地發現京城已不見柳絮紛飛。
“要入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