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未說完就被越大學士打斷了,越柘兩步走出站在百官前列恭敬上疏。
“羅景明其人雖喪心病狂,但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微臣認為羅昇羅大人未必不知其子犯下的這樁樁件件,即使不知道也害因他管教不嚴,隻是革職未免太大而化之了。”
“越大人此言嚴重了吧。”符大人皺着眉反駁,“無論羅大人是否知道,哪怕他是為容隐也情有可原,難道大人認為羅家應該株連九族?”
“符大人難道沒有聽見嗎?這羅景明所殺的人恐怕比大人您看過的人都還要多,難道那些枉死的良家女子、青樓女子都可一筆勾銷?”
“下官可沒有這麼說,隻是就事論事罷了……”
越大學士和符大人一言一語的就在朝堂上辯駁了起來,他們各自的擁趸也跟着吵了起來。
裴今遙孤零零地站在後面,她擡眼望去就發現方大人隔着許多人沖着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再說了。她又觀聖上的臉色,崇祐帝雖面容未變但她卻敏銳察覺到他眼底的深色。
直到下了朝,兩邊誰也沒有說服誰就連聖上都未出言。
越柘帶着兩三個人走過裴今遙身邊時停頓了一會兒,就在她以為越大人有話要說時,他又冷着張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反倒留下她滿頭霧水不知何意。
方樂正此時也走了過來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走,路上她不解地開口問了。越柘和符大人看似不合地吵了起來,可他們的意圖卻是一緻的,那便是用其他話頭截斷裴今遙的話阻止聖上下令讓她繼續查下去。
“……”方樂正捋着胡須沉默良久,“别急,還不是時候。”
裴今遙卻從他這意義不明的話裡窺見了幾分危險之意,心下似懂非懂。
很快方樂正又提起另一樁事,“伏清風要被流放嶺南大概就在今日,他被從大理寺提出後還鬧着說要見你,你若有閑不妨去見他一見。他是可憐又可恨,餘下的時間怕是很難再見了。”
她啊了一聲,自那之後伏清風就被轉到了刑部大牢自己偶爾還去問過幾次話,可他要麼不知道要麼說得無大用,不曾想他的判處已下來了。
聽了方大人的話後,裴今遙特意去流放嶺南的行隊看望他,看管的官吏見到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由她找人。
伏清風還未滿十六可這流放行列裡比他還小的孩子并不在少數,他看見裴今遙不知是喜是悲,隻露出苦澀的表情。
“沒想到你會來送我最後一程。”
裴今遙給他帶來了一樣東西。
她将折好的邸報遞給了他,伏清風手指微顫似乎已有預感可直到接過手真的看見那頁印着《讨七帛縣龔縣令檄》幾個字時,還是沒忍住落下兩滴淚。
他以很快的速度擦拭掉眼淚,睜大了微紅的眼睛看着她,“怎麼?這是你給我的賠禮嗎?”
“……”裴今遙大有一把抽回轉身就走的念頭。
伏清風似乎察覺到了趕緊把邸報藏在身後,雖然他一心求死卻怎麼也死不掉還被那些個人強迫着流放了,但看在這份上流放就流放吧。
到時候自己再死,阿爹阿娘和阿姐應當就不會痛心他滿手鮮血了吧……
流放行隊離開得很快,裴今遙目送着他融進人群中再也分辨不出。她正欲轉身就走,餘光忽然瞥見故人熟悉的身影。
蔣二秀?!
那道倩影一閃而過裴今遙卻相信自己并沒有看錯,的确是蔣二秀。她有些錯愕,趙家嚴盯死守之下甯安府衙和大理寺都知道蔣二秀殺人有因不過是為報仇,可太保大人決計不會放過她,沒讓她在大牢裡就慘死已是不易。
裴今遙原本還打算等手上案子了結再尋求機會懇請聖上法外開恩,可沒想到居然有人在她之前就将蔣二秀的死刑改換成了流放?
究竟是誰?
她将許許多多的人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都想不出會是何人有理由做出此舉,哪怕回問大理寺衆人他們也紛紛搖頭表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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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回去,一回府上發覺院子裡多了幾壇蓮花,微風陣陣裹挾着淡淡的花香,格外别緻。
隻消看上幾眼連心情都好了許多。
“你讓人種的?”
屋内顧長夜正坐在桌邊打絡子,還是一個相當繁複精緻的絡子,裴今遙問了一句就被他手上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