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遙順手從書案上撈起一盞燭燈和火折子,側身從并不寬敞的通道走了進去。
也不知她踩到了哪塊磚石,通道内一塊凸起的磚被她一腳踩了下去,翻轉的書架應聲又轉回了原狀将入口遮隐住,若有人這時進入了書房會發現這裡與尋常并無不同。
她也沒辦法原路返回了。
“”陷阱“”二字在裴今遙腦海中轉瞬即逝,她用火折子點起燭燈蹲下身照亮自己剛剛踩過的路,可惜已經看不出到底是哪塊磚有蹊跷了。
重新站起身她端着燭燈順着通道走下去,這條通道并不算長,拐了兩次後她就發覺前方越來越亮,遂快步走過去。
盡頭的确是一間隐蔽起來的石室。
不說它是暗室是因為這石室挺亮的,左右各有兩扇窗可以讓陽光透進來。
也正是因為陽光透亮才讓裴今遙一進來就看清了這石室内的東西……
畫,數不清的畫。
挂在石室的前後左右四面牆上,層層疊疊的畫卷一幅遮蓋着一幅。
全是女子的畫像。
畫上的女子或倚欄靠站或端坐或側躺榻上……每位女子都在笑,溫婉的嬌俏的羞澀的清冷的……笑靥如花,俱是山花爛漫之時的女子美得各有千秋。
可裴今遙置身石室,被這無數畫卷中的女子含笑看着,卻無端地生出一身冷意。
若沒有看錯她在這些畫中看見了不少鈴樂坊的花娘,芳菲的畫像也正在其中,文敏和司徒如月的畫像也在……
文敏的畫像被擺在居中的正前方,司徒如月的則在她右下角,這其中并無宋蓮的畫像。
“不一樣。”她細細看後又發現了不對。
這些畫的畫師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有些畫像是一人所畫,有的是一畫換一人,文敏的那幅落款是羅景明的字顯然是他親手所畫,而除了這張外其他的畫都是别人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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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府花園的假山最内側的一座悄無聲息地挪開出個可以容納一人出入的孔洞,裴今遙用手再按了下剛剛凸起的小石塊,可那機關似乎隻能從内部用,假山挪開就用不了了。
她微躬着身從裡面出來,看了看四周依稀記得這是在書房和羅景明少時住的房間之間的花園,假山對面還有一片小池塘,那間石室大概就在池塘下方。
裴今遙從花園繞了一圈又出去,都沒有遇到羅府的仆從,不知是府上仆從有被遣散了些還是被人特意交代過。
管家坐在過廳内翻看賬本,一擡頭就看見她不知怎麼就進了主院,驚得急忙走到她身邊。
“裴大人是要見夫人嗎?”他嘴上問着實則内心打鼓,自己都在過廳坐了好久也沒看見裴大人有從面前走過啊,怎麼就突然從少爺房間到了主院?
“羅夫人願意見本官?”她笑了笑。
其實今日見與不見都不重要,隻要有逼近的作态就好,夜半再讓顧長夜在這羅府“飄蕩”幾個來回……
“這、這小人可以先通傳一聲。”管家也隻能這麼說。
“勞煩了。”
裴今遙拱手自無不應的道理。
可管家這一去就是良久,她眉頭一挑頗有種在鎮遠侯府外久候的既視感,明绮蘭夫人的确像是能做出來這種事的人。
太陽一點點西移,裴今遙倒也沒有愣怔在原地傻等着,趁這時間把另一面的花園也掃視了幾圈,還将羅景明少時的住所也檢查了一遍。
沒再找到什麼機關。
與其說沒找到她更覺得是原房間的機關被廢棄了。
“裴大人。”一個丫鬟不知何時站在門外靜候着,見她從少爺房内出來立即上前兩步,“我家夫人請您一見。”
裴今遙詫異地輕敲門楣,跟着丫鬟去見羅夫人。
會客廳内,明绮蘭蒼白着一張臉坐在主位,看着也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一雙眼睛有些渙散無神,見她走來才勉強撐起幾分神采。
全然沒有初見她時那盛氣淩人的姿态。
抛開精緻的妝容貴氣的服飾和裝飾,裴今遙才發現她其實很年輕,臉上眼角的皺紋更顯得歲月從容,明绮蘭的眉眼很柔和從外表看似乎是位很和善的女子。
與她的行為處事截然不同。
“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明绮蘭撐起精神語氣依舊帶着幾分趾高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