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肖哲,秋陽抱着記事本敲響他老子的門。
隻稍稍意思了下,她就直接推門而入,秋良德正躺在床上卷了本财經方面的書籍充電,鼻梁上架着金框眼鏡,深灰色薄毯蓋在腰部以下。
秋陽剛沖完澡,十分自便的踢掉腳上踹的一雙懶人拖,順勢拱到了大床,往她爹身旁蹭去。
秋良德因今日女兒表現不錯,到現在嘴角仍不可抑制的挂着笑意,放下書卷,他耐心道,“怎麼?”往她手上一瞅,頓時訝異,“喲,怎麼抱着個記事簿來了?”
秋陽“呵呵”幹笑一聲,眨巴了下眼睛,轉着手中墨筆直接切入主題,“這不是要和那肖哲試着處處麼?可我對他一無所知,就特意來請教請教咱爹!”
聽罷此話,何止是欣慰,秋良德恨不得現在爬起來給祖上燒高香去,當然,另一方面,又滋生出些女大不中留的郁悶。看着女兒期待的眼神,秋良德内心複雜的推了推鏡架,殷切疏離登時在腦子裡大戰三百回合,他緩慢道,“也對,是這樣的,肖哲父母早年出了意外離世,你嫁過去沒有愁婆媳不合這些當代年輕人在意的困擾……”
她又不真嫁過去,盡說這些有屁用?用腳背刮了刮她爹的小腿,秋陽忍不住打斷,“說重點。”
吹胡子瞪眼的睨着寶貝女兒,秋良德搖了搖頭,認真思忖半晌,臉上浮現出贊歎之色,斟酌着繼續,“肖哲這個人穩重且果斷,不固守一畝三分地,敢于嘗試創新,善良卻不乏心計,誠實卻不迂腐。年輕人當中,真難找到與其匹敵一二的!”又乍然想起來道,“哦,你趙伯伯家的長子倒可以相提并論一番,隻是他手段過于狠厲,聽說二人最近要朝同一領域進軍,不知誰都拔得頭籌!啧啧,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啊,你爸都老了啊……”
“……”秋陽此時的心情不是這六個點兒就能表述一二的,最少起碼也得用九九八十一個點兒!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是來了解肖哲這個人的,不是來聽他表彰大會的好麼?還順帶扯起不相關人等,真是會不會抓主題啊?
咱們能不能好好溝通下去了?
眼見她老子越說越沒邊兒,眨眼都上升到事業領域了,秋陽立即擡手示意“stop”,努力忍着向上翻得白眼溫柔道,“陽陽她爹,咱問一句您答一句成麼?”
驟然被叫停,秋良德心下其實是拒絕的,但女兒那暴脾氣,能肯對你好言以告時,您就見好就收吧!
見她爹點頭,秋陽咬下筆筒,“刷”的翻開記事簿,朝一旁吐掉嘴上叼着的筆套,問,“年齡?”
“30,秋天生的,正當而立之年,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年輕有……”
秋陽加大音量,“平常娛樂愛好?”
秋良德的聲音變得有些猶豫了,“下棋?垂釣?”
拜托,這些老頭愛好都是您鐘情的好不好?秋陽手上動作一頓,劃掉這個問題,頭也不擡再問,“最讨厭的?”
“沒有吧?”語氣愈加懷疑,爾後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和試探,“早些年咱市發生的慘案你不是知道麼?富豪肖棣跳樓自殺,還有你路過的車禍,死去的那個女人是肖哲母親,肖棣則是他父親。”
筆下一頓,怔怔聽着,腦海裡忽然又冒出白衣少年稚嫩焦切的面龐。
秋陽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是她第一次面對死亡現場,時隔多年,那十幾分鐘的情形畫面依然鮮活,稍稍回憶,就如昨日重現。
但人生中令人唏噓的事兒太多了,縱然替他心傷又如何?他要走的路并不會因為旁人的憐憫而走得順暢一分。
“哦!”秋陽平靜的點頭,正欲問下一個問題,她老子卻接了口。
“因這層關系,他開始變得畏高,心裡亦抵觸汽車非常厲害,鮮少親自駕駛!”秋良德略含深意的朝女兒看去,遲疑的接口,“他母親車禍是因為當時有兩個大學生為了一時意氣之争,打賭誰率先駕車抵達學校大門,便赢得一局,所以……”
下意識想要辯駁什麼,雙唇張了張,秋陽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她能體諒肖哲的這些問題,但,她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自己喜愛的東西,每個人生來都是獨立的,有權利追求自己想要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