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芳菲四月時,崇明宮太液池海棠花正盛。
林青梧懷中抱着一沓書信來回踱步,今日她必須“偶遇”秦王沈雲歸。
春日風夾雜着花香,鳥鳴婉轉動聽,海棠花瓣飄向她的衣衫上,還有一池春水中。
“公主,秦王來了。”望風宮侍自遊廊轉角碎步跑來。
林青梧整理好裙擺像先前演練的那樣,抱着一沓書信往轉角走去。
不料才走兩步,烏雲遮陽,雲層低垂,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壓抑的靜谧,樹枝在風中搖曳,全然不似剛剛的春和景明。
四月變天如此快嗎?天邊傳來低沉的雷聲,偶爾有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瞬間照亮大地,随即又恢複昏暗。
林青梧硬着頭皮繼續走,無論如何要先在秦王面前混個臉熟。
她的伯父林帝驕奢淫逸,燕梁境内民變四起,卻又擔憂大虞趁機出兵,故而選她來和親。
然作為和親公主,她的婚事遲遲沒有着落,始終是林帝心中的一根刺,甚至暗示她可以生米煮成熟飯。
呵,難為一國之君想出如此下作的法子惡心她。
不久前林帝又來信施壓,若婚事再無着落就派遣使臣将她嫁給年逾四十的沈帝。
她不要嫁老翁。
沈帝膝下僅有兩子,唯有秦王沈雲歸尚未婚配。
說起來沈雲歸年芳十八,容貌俊美,加之生母薨逝,日後不用伺候婆母,堪稱良配。
故而林青梧打聽沈雲歸行程,想與他來一出一見鐘情。
遊廊轉角處,林青梧結結實實地撞向他,她聞到他身上不同于名貴香料的淡淡花香,似是海棠花香。
緊接着一道刺眼白光襲來,随後耳畔傳來爆炸般的雷聲,她渾身像是被火烤一樣,四肢僵硬倒地。
意識消散之際,林青梧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太好了,死了不用嫁老翁了。
随後完全失去知覺。
再一睜眼,她仰面躺在塌上,入目是用金線繡的九條蟠龍的帳頂。
這是哪裡?她居然還活着。
守在一旁的宮侍陌生,塌邊不見綠濃靈澤,林青梧嘴唇微動,聲音有些發不出來。
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入内把脈,林青梧依言伸出的手竟比先前大一圈。
是暈倒的後遺症嗎?
“殿下雖遭雷劈,萬幸未傷到要害,稍加調養即可。”
雷劈?她方才是被雷劈中暈過去了?
林青梧擡眸瞧見位郎君,闊面方颌,柳葉眼駝峰鼻,相貌端正。
像是秦王近侍,好似叫春……等等,她的寝殿為何會有郎君在?
掃視一圈,屋子裡全是内侍,她誰都不認識。
林青梧彈坐起來,“你們是誰?”
幾個内侍不明所以,齊刷刷跪下,“殿下恕罪,奴告退。”
那郎君也跟着下去了。
林青梧感覺胸前手感和之前不同了,好似是變硬了。低頭一看,這好像是男人的胸。
她不信邪,掀開被子,看見□□鼓鼓囊囊。
林青梧腦海一片空白,難不成是被雷劈後性别也變了?
她于案幾上取來銅鏡,鏡中之人面如冠玉,劍眉斜插入鬓,眼型細長,眼尾平滑略微上翹,鼻梁高挺。
沈雲歸!
她成了沈雲歸,大虞赫赫有名的秦王沈雲歸。
林青梧大笑三聲,她終于不是寄人籬下需要小心翼翼的可憐蟲了,要是順利日後大虞的江山亦是她的。
腦海中已經浮現出自己龍袍加身的模樣了。
好事降臨的太過突然,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林青梧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好疼。
是真的,不是做夢,她林青梧翻身了。
欣喜過後林青梧有些疑惑那真正的沈雲歸去了哪裡?
她原先的那具身體裡是誰?
林青梧穿好衣袍,腳底生風般趕往長安殿。
長安殿一娘子身着淺紫色描花羅裙,搭素色披帛,未施粉黛,眼角淚痣妖豔,頗有幾分冰山美人的模樣。
隻是那娘子神情别扭,發髻上的簪子與羅裙顯然不搭。
這會是沈雲歸嗎?
林青梧心底浮起一絲微妙,屏退仆從惶惶開口,“沈雲歸?”
“是我。”
林青梧:“我不信,你如何證明自己不是胡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若她原來的身體裡不是沈雲歸,再從她的嘴裡套話,她怕是要被大火祭天。
沈雲歸也打量她,上上下下很是仔細,“沈雲歸的身體前胸和後腰皆有紅痣。”
說完沈雲歸耳尖微微泛紅。
“咳咳”林青梧輕咳幾聲掩飾尴尬。
前胸和後腰,好私密的部位,雖然她還沒來得及看,但可以确認他就是沈雲歸。
畢竟她聽說沈雲歸自小沐浴不讓仆從伺候,前胸和後腰的紅痣除了他自己也就父母知曉。
猜測得到證實,她與沈雲歸魂魄互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