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池看着對面牆上的安全宣傳欄,在心裡默數,看沈應淮能忍多久才過來。
在他數到八十六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
季子池垂眼看向膝蓋旁邊多出來的一條腿,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破洞的水洗牛仔褲,露出凸起的關節。
沈應淮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的很端正,“我不是來催你離開的。”
“嗯。”季子池側過臉看向他,“所以你為什麼來?”
還能是為什麼?
周硯之那句和季子池如今不清白雖然一聽就知道是故意說來氣自己的,但是沈應淮卻依舊不放心。
他怎麼可能真的放任兩個人獨處。
别說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司機一直和他保持着通話狀态,讓他将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就連他們進了醫院以後的一舉一動,他也已經在監控視頻裡面看的明白。
現在之所以主動站出來讓季子池看到自己,不過也是因為他知道季子池明白他的為人,倘若他不出現,反倒是顯得奇怪。
沈應淮的撚動手指,回道:“我來送你們回去。”
季子池無語的笑出了聲,他輕點沈應淮的肩膀,“你可真逗啊沈應淮。”
走廊裡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因為剛剛才推進來一個發生車禍了的病人,空氣裡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沈應淮握住季子池的手指将他的手腕遞到自己面前,垂首湊近後深深地吸了口氣,殘留的沐浴露的香味撫慰着他的鼻腔,比冷漠的季子池更讨人喜歡。
季子池這一年來已經習慣了沈應淮時不時會做些莫名其妙的舉動,所以并沒有想着掙脫,由着他像是吸食解藥的發病患者一樣貼着自己的肌膚。
等到周硯之從診室裡面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稱得上和諧而美妙的場景,尤其是兩個人還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而他簡直就像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惡毒男配。
很好,很好。
周硯之沒忍住冷笑起來,“真行啊你們倆…”
“周硯之!”
一聲怒吼驚得周硯之止住了笑,他側過臉看向正朝着這邊走來的許州,煩躁的啧了一聲看向沈應淮,“你弄來的?”
沈應淮放開季子池的手腕,并未回答周硯之的問題,反而是朝着季子池眨了眨眼,“他哥來了,應該不用我們送他回家了。”
許州是周硯之的堂哥,也很清楚他和季子池之間的糾葛。
并且許州對自己間接促成了兩人的初見懊惱不止,特别是在周硯之出國一年變成了一個痞子以後更甚。
所以,這一年多來刺青館的大門再也沒有為季子池敞開過。
許州一把握住周硯之的手腕就想把人往外帶,周硯之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哥,你先等等,我還有話要和季子池說。”
許州看向季子池,卻發現他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周硯之,沒忍住冷哼一聲,“有什麼好說的,你看人家想聽嗎?”
季子池将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到不是不想聽周硯之要說些什麼,隻是怕身旁的人又發起瘋來砸破周硯之的另一半腦袋。
周硯之卻不管不顧的掙脫了許州的束縛疾步走到季子池面前,“明天上午十一點,我在北湖公園門口等你。”
說完,他也不等季子池的答複,轉頭就跟着許州一同離開了。
沈應淮冷眼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後側過臉看向季子池,“你會去嗎?”
季子池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将近十點了。
季子池:“不知道,我還有十三個小時可以做決定。”
沈應淮咬緊牙根深呼一口氣,沉默的注視着季子池。
他的眼神很沉,但是卻并沒有絲毫壓迫性。
季子池輕笑一聲,反手按住後頸捏了捏,“我會去見他。”
沈應淮眉頭緊鎖,依舊沉默不語。
季子池看向過道裡哭天喊地的傷患和家屬,平靜的轉移了話題,“半夜的急診室可真是人間煉獄。”
沈應淮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個男人的左手被利刃砍得隻剩下一層皮粘連,他身後的女人哭得發顫,旁邊還有一對年邁的夫妻正驚慌失措的打着電話。
沈應淮攬住季子池的肩膀将人從椅子上帶了起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