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哥早啊，上午就來啦？”

由于是日常起居不太方便的山裡，工作人員的住行方面是包了附近的農家旅社，三餐是每天早上從山下十公裡外的鎮子裡訂購的簡餐和雇當地人做的大鍋飯。

當然主演是安排在山下的别墅，有講究有條件的也可以自行決定飲食，比如那位今上午該來的男三号演員——應該是姓羅？最近幾天劇組一直是圍繞着他在運行，從來沒見過人十點之前到，也沒誰見過他在劇組解決三餐。

男一号倒是經常被看到和導演一起坐在小闆凳上端着碗對侃。

“小賀過來看進度嗎？上午這場的主演還沒到，過來一起吃早飯嗎？”

賀臨風搖頭婉拒。劇組這邊沒什麼大事，本來他也在休息中，沒有提前預料到意外也就沒有報備行蹤，社交軟件都很安靜。

跟工作人員寒暄過後問到導演的位置，又被另一個聲音攔住。

“賀哥！你什麼時候到這邊的？别墅沒看見還以為你不見了呢！”

大早上才發現找不到人的助理匆匆跑到現場，還沒來得及焦急就撞見從外邊回來的男主演，連忙跑過來噓寒問暖。

“外面散步的時候差點迷路，遇上了明懿，是他帶我回來的。”

被賀臨風挂着笑含糊過去，助理愣住片刻，試探着發問：“胥少來探班了嗎？需要我去打點一下劇組這邊？”

然後是不經意地感歎：“原來賀哥和胥少關系真的這麼好啊……”

關系好…是挺好的。

他和胥明懿的關系，仿佛開假面舞會呢他倆分到了同一個化妝間的同一個時間段，當着對方的面戴面具，彼此心知肚明還得尴尬而不失禮貌地把透明面具扣上。

見一面就撞破對方一個秘密，怎麼不算私交甚笃呢。

“不用。”賀臨風擺手，知道助理心思不單純卻也沒多說什麼，自顧自找導演去了。

昨天晚上跟人聊了一堆有的沒的，談到後面他明确察覺對方開始語焉不詳，大概是有些事不方便跟他一個普通人傳遞。

他也就心領神會地道了晚安。好在劇情裡男女主的宿舍都有鏡頭，劇組收拾出來不止一間房，不然他還想不到兩人要怎麼分配休息——難不成輪流守夜？讓救了他的大師守夜不太好，讓他一個受害者守夜更不太好。

按理來說初遭遇此事被濁氣纏身連着做幾晚上噩夢都是正常的，但不知道是胥明懿在他床頭放下的槐樹枝起了淨化作用還是别的原因，總之他睡得挺沉的。

第二天一大早胥明懿敲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捏着那條樹枝端詳。

到達拍攝地的賀臨風轉頭發現同行了一路的胥明懿又不見蹤影。

做好事不留名啊？自己是不是欠得有點多了……

賀臨風搖頭，釋然了，反正人情這種東西隻有欠與不欠的區别，欠多欠少的倒是沒甚差别。

和助理打過招呼之後賀臨風跑去找導演确認今天的拍攝進度，雖然大導演還沒喊他就說明沒輪到他。

結果無所事事的男主演在黃大導演跟前見到了熟悉的身影——甚至占據了黃導留給他的小馬紮。

本以為胥明懿又要像上幾次确保了無辜路人的安全就化作山中精怪不留痕迹，這會兒見其在常人面前現身的畫面頓時讓小賀路人猛地僵住。

一老一少歲月靜好，完全看不出一個為老不尊跟他插科打诨一個冷冷笑着指責他的樣子，主打一個關系融洽。

“嘶……”這種詭異的危機感。

“唔，你男主演來了。”

還是年輕人眼神好，餘光注意到攝像機外杵了好久的影子，抱着熱豆漿提醒專心看攝像頭的黃老先生。

黃楊擡起頭揮揮剩一半的油條：“來了？吃了沒？”

“吃了，謝謝。”賀臨風嘴上在回應，腦子沒思考。

“速度夠快嘛？”胥明懿點他。

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恍惚中說了什麼，一路被其他心思蓋過饑餓感的胃突然恢複了知覺，改口說，“我還是去拿杯豆漿吧。”

“最後一杯了。”胥明懿瞥了他一眼，将手上沒動過的速食粥遞過去。

“謝謝……”賀臨風很奇妙地看懂了這個飽含深意的眼神，大概是對他撞鬼後神志不清的懷疑和同情。

難得地産生了一點為自己辯解的想法，最終也隻停留在想法階段。

塑封的杯壁溫度還有些燙，夏天的早晨涼得沒這麼快，估摸着是自己到正入口被工作人員絆住的時候直接去早餐處拿的。

“你什麼時候到的？”

“和你一起到的。”胥明懿眼神更複雜了。

“咳。”這就不能不把鍋推到那個奇怪的山精的二創了，把無辜路人安全送到後就消失什麼的，不能說。賀臨風默默把粥插上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