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風貼心地等了十秒,現場仍是一片緘默,便兩句話下了安排:
劇組該怎麼運行怎麼運行,能拍的條目先拍了,至于主演——他掃視過在場無決定權的工作人員,最終落到繃着嘴角臉色發青的羅烨身上。
“小羅既然狀态不好,想來卡了三天的戲不會一個上午就好,也不強求,我會去跟黃導說清楚戲份安排的,都可以調整嘛。”
“我記得有一幕群像場景,群演們也早就準備好了,可以先拍?”
才趕到現場的副導半猜半打聽了解事件經過,看着人群中心的兩位演員在心裡叫苦,抽搐着嘴角和身高更為優越那人對上視線。
——這麼說一不二的!男主角!大咖!金主送進來那樽花瓶快碎了!您好歹溫和一點啊!
“好……可行,”副導推了推鏡框,遮擋住視線偏移,或許是在确定羅烨的臉色,也或許是在躲避賀臨風的眼睛,“黃導那邊……”
賀臨風簡單表示自己會去溝通,交代了自己助理一些事,并讓羅烨的助理帶小明星休息去,自己轉身就走。
一身意氣流風,不止鏡頭,連這無質的天光也偏愛他,等他走出人群,那片掌聲才後知後覺地雷動,簡直像戰神凱旋城民夾道歡迎。
“如何?”戰神挑着眉,擡頭看向胥明懿。
胥明懿跟着拍了幾下掌,又敲了敲挂在身前的相機殼,不掩贊歎:“見識到了影帝的風采,氣勢非凡。”真會以大欺小。
“行,你要是喜歡可以把這趴拷過去收藏,但是這裡面的記得删掉。”賀臨風玩笑着說。
“主動留把柄在我手上?雖說對面的小明星賀影帝可能看不上,但是背後的——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哦。”胥明懿也跟着歪頭挑眉,照鏡子似的。
“還坐上瘾了?這塊高地待會兒也是要加設備的。”賀臨風退後兩步,讓出一個供人落地的區域,“在胥少手上的把柄也不少,這個好歹算是共創——我沒記錯裡面先是記錄了胥少和賀某人相談甚歡以及對那誰的銳評?”
被反過來威脅的人哼笑一聲,手臂在石面上用力一撐——還是有些低估了這個高度,落地的時候腳下踉跄,相機高高抛起,好險沒重重落下,不然肋骨有得重創。
胥明懿松了一口氣,無視及時扶住自己接住相機的人略有揶揄的眼神,
“就是不知道黃導的組怎麼成了賀影帝的一言堂?連副導都要讓男主角三分。”
“得了吧,”賀臨風搖頭輕哼,“黃楊老頭早幾天一直在跟我抱怨有人卡進度,他還不好發作,這幾天大家都苦不堪言,早等着一個不怕死的出頭。”
“這麼說自己?真不怕他後面那位?”
賀臨風攤手,“我怕不怕無所謂,隻要雲霄不怕就行。”
雲霄怎麼不算自作孽,把搖錢樹養出了大齡反骨,急功近利,過猶不及。
圈内頂級星工廠和頂流之間的愛恨情仇以及不可見的前景胥明懿自覺不該再深入八卦,于是将挂繩取下挂上對面的人的脖子。
“物歸原主。”
羅烨的事情很快有反應,小明星來這本就是鍍金,看得上黃楊的資曆,但黃楊本身又是個除了資曆沒啥東西的導演,不善經營人脈,又固執,隻肯拍自己選定的作品,換言之孤僻的創作家。其手下作品不算大衆最喜聞樂見那款,叫好叫坐的不是沒有,但是個随機數列,對參演和資方來說劇完播之前都算是種賭博,基本上吸引不了老戲骨和大頂流。
好在他運氣不錯,與當下極富争議的頂流影帝關系匪淺,算是忘年交,這本得了看重開出友情價,也吸引了不少以影帝本身為目标的人押寶。
蹭流量嘛,不寒碜。
羅烨的鍍金自然也包含了結識(如果能捆綁更好)頂流的意圖。得罪不得罪的,即使他有背景也不能像賀臨風直言點他那樣反擊,對方畢竟在資曆實績粉絲方面都穩壓他,一個“前輩”身份就能壓死人。
前輩不過是指導你前進方向,和你聊了聊人生規劃,告誡你不能任性自我,他有什麼錯?至于背景,一個被大佬輕飄飄看上的小演員真的敢和業内前三公司的搖錢樹硬碰?
羅烨暫且是不會再作妖,隻是已經作過的沒辦法補救,進度這事也不可能強行提上去。原定在這幾天的小學戲碼得再推後,至于今天原本下午有戲份的男主演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帶着胥少無所事事。
當然,賀臨風沒戲拍是無所事事,胥明懿繞着劇組晃蕩是目的明确,包括但不限于偵查環境,尋找異常,排除無辜人員的風險等。
自己原本的借口是探班,但是跟賀臨風成雙入對地待久了便無可避免地得到多餘關注,渴望的視線就跟月亮底下瓜田裡的猹一樣無處不在。
後面尋思探班這個理由太硬且哪有一探就跟組好幾天的,不如找個更正規的理由——于是他真的和黃楊談了一筆空降投資!後面順利回本回饋多少暫且不提,光看現在就是他不得已在私人時間裡談本職工作,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娛樂圈裡為了往上爬而無所顧忌的小演員不少,自恃價值又愛好隐秘的大人物也有,胥明懿本身算個不小的資源,何況也沾點年輕有為潛力股,肯定是有人在暗自衡量的,因此在某天午後推開化妝室和馥郁甜香撞了滿懷也不算太意料之外。
“小心。”
胥明懿反應不慢,但到底沒能做出在人跌撞上來時後退留出一片海闊天空,隻是生生中止關了一半的門。
被扶着手臂站穩的女人似乎緩了一會兒才想起拉開距離,縷開頰側波浪卷的發,露出一張難掩姝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