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有兩種方式,主動和被動,都是有意識的靈體讓通靈者感受到自己的意念。主動是由人主動和靈共感,被動是人被靈體附身或者拉進特殊域場的方式,強行讓人接受自己的意識。
主動通靈的行為他自己也做過,在二十二歲那次遇見糾纏不休的惡鬼,在做了好多晚上的噩夢之後他不得以嘗試了通靈。
這實在是很冒險的行為,能纏着他讓他毫無辦法的靈絕對算當世最麻煩的那批。
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通靈都是将自身置入靈的主場,一不小心被附身——或者說奪舍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賀臨風……
平淡有如靜水的聲音萦繞在這狹小的空間,震動飄蕩的灰塵。
“它确實是在陳先生上台前一刻鐘,衆人都彙聚到禮堂時被放了出來,有人過來打開了罐子直接離開,但卻由于不明原因,它爆發開來的時間延遲了将近半個小時。”
“這是你看到的?”時間未免太精細……被動通靈能做到這種程度?
“嗯,看到的。”賀臨風坦蕩的眼神落到他身上,“現在要怎麼處理它?”
算着時間還有個尾巴,胥明懿凝神看向陶盅裡的布偶——是極兇的煞氣,夾雜着自布偶小小的身體内騰升的濃烈怨氣,或者說,死氣。
他深吸一口氣。
“怎麼了?有異常嗎?”
“……是死靈。”胥明懿沉重呢喃。
人死後所化,若是死時強怨未消,那麼怨氣就會被鎖在人體内,燒成骨灰也不會散,後自成怨靈。
怪不得先前他獻祭了最強力的一張噬靈咒,常規怨靈裡哪怕是已經化形的中這一記也會難以為繼,陷入不可逆的重傷。然而這步偶卻還能盤踞那樣強橫的怨氣。
“那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厲鬼了?”賀臨風這樣想也這樣問。
“實際上,這類死靈确實被定義為厲鬼。”
胥明懿勉強地閉了閉眼,之前賀臨風問過幾次死靈他都含糊過去,這次終于還是到了他主動解釋。
“靈氣下沉的如今,任何靈體的成型難度都激增,除了怨靈。當今時代怨氣被無限放大,衆念集聚成域場其實更加容易,故而我們如今能見到的靈基本都是怨靈,無根的怨靈,發展不過幾十年,處理起來相對容易,算得上是多而雜的小鬼。”
“可人死後化身的怨靈——厲鬼不一樣,厲鬼幾乎是一誕生就能凝聚人型,對活人影響極大。強大靈體的誕生遵循靈氣下沉靈體減少的規律,現代厲鬼誕生更加困難,除了活人死前的強烈怨氣,還要有專業人員敲定風水布局,專業器具,人為引導,種種刻意且惡意的條件才能催生厲鬼。”
“也就是說……”賀臨風幾乎是轉念就意識到了胥明懿的言下之意,結合自己先前看到的畫面,除靈師和封閉的器具,毫無疑問這是現代催生的一隻厲鬼。
與誕生在怨氣強橫場所的吞食他人怨氣的怨靈不同,死靈怨氣的源頭是自身。
“要驅散它們隻能通過強行淨化或者解願兩種方式。”
空氣一時間陷入凝固。
天目符的時效快過去,第二張繪制着靈目的符咒夾在指間,終究沒有點燃。
這就是他先前打算自己一個人處理這怨靈的底牌,一張天目符僅能讓普通人開眼十五分鐘,那誰送給自己的出師禮,一共隻有三張。自己雖然開了清明目,卻有把這些東西随身攜帶的習慣。
賀臨風想到自己先前看到的樹,或許和這怨靈的願望有關系,又想到先前所說的通靈一事,看向陶罐的目光稍微變化。
“怎麼才能解願?”
思索中的胥明懿突然聽聞疑問,下意識給出回答,“通靈。”
意識到什麼,胥明懿驟然擡頭看見那人‘果然如此’的神色。
“别亂來!”他連忙阻止,“毫無準備的通靈是很危險的!尤其是你明知對方是厲鬼級别的怨靈!”
“其實我已經通靈過一回了來着,先前那時候不就是嗎?”賀臨風注意到對方按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蒼白的手背随着他的話更加緊繃,目光往上,胥明懿幾乎是咬着牙瞪他,腦子裡估計很不理解這人怎麼總是在往死路上狂奔——而且每次都是在自己解釋過什麼概念之後,搞得他懷疑起難道是自己的話裡有什麼危險的引誘意味?
“好吧,”賀臨風受不住對方星光凝聚的眼睛這樣——但天目符和清明目不是都失效了嗎?總之他暫時退讓,“其實我也不知道通靈的方法來着,想亂來也沒什麼辦法。”
胥明懿的回應是伸手。
賀臨風沒有抗拒,将陶罐放到他手裡,又環顧四周,從牆角雜亂的陳設中撿起來什麼東西,遞到他面前。
桃木的塞子。
見他猶疑,賀臨風直接把塞子怼進他手裡的陶罐,嚴絲合縫。比巴掌還小一陶罐,或者說陶盅,被堵上之後分量驟然變得沉重,好像裡面完全不是一個布娃娃,而是灌滿的水銀。
空氣中洶湧的煞氣怨氣終于安分下來,體感緩慢回溫。
室外消防和人聲如同被堵住的水一樣沖開堤岸,充斥滿室。
“好啦,怎麼處理之後讨論,現在先準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