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來他想走,沈平瀾握着刀的手臂下意識一動,他皺眉說道:“等等——”
話音未落,他看到這人手覆面的怪物似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就轉過身,幽魂般自窗台一躍而出,眨眼就消失無影。
沈平瀾追到窗邊,隻看到了空蕩蕩的天空。
此時的柳易已經解除了降靈,快速地又移動進了樓内,解除了站在門外正作柔弱無助狀的幻影,自己代替了這個位置。
當他終于慢慢挪進屋内時,沒有人——哪怕是在場最強大、靈覺最敏銳的獵人沈平瀾——發現有任何不對勁。
在汲取死亡騎士的污染、獲取其力量的時候,構造【幻影】的能力轉移到了他身上。
就好像食魚者的長牙到他手中會變成齒鞭武器,奪來的能力到了他身上,會根據他的需求發生改變。
而【幻影】相比原版的改變就在于,舍棄了穿透、緻死、交換位置等所有花裡胡哨的能力,将效果集中在了“僞裝”這一點上。
他所創造出的幻影,除了沒有攻擊手段、較為脆弱以外,與他自己别無二緻,哪怕是最擅長感知與甄别的人來了也分辨不出。
這樣一來,“柳易”與“神秘的怪物”就能像剛才那樣同時出現,不會讓人懷疑到這兩個是一個人。
見屋内沒有任何長得像怪物的東西,他做出了一副松口氣的姿态——他确實要松口氣,剛才連續和死亡騎士、沈平瀾各打了一場,還要分心操控幻影,現在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喲,小助理,總算敢進來啦。”林銘摸着脖子上那一圈勒痕,竟然還有心情半嘲諷、半調侃地對柳易說話。
柳易不看他,一擡眼,與沈平瀾跨越小半個客廳對視上了。
沈平瀾将刀插回鞘中,道:“現在已經安全了。”
于是柳易繞過客廳中央那一堆設備廢墟,快步走到了他身邊,在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秒後,默默伸出手握住了。
在場另外幾人的目光落在了他倆交握的手上。
諾拉皺了皺眉,而後語氣平淡地說道:“如果确定死亡騎士已經死亡的話,我就走了。”說罷,也不給人挽留的時間,轉身就離開了。
林銘卻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從腰間拿出一個形如魔方的道具,四下走了一圈,似是在收集什麼無形之物。
“……這麼點……”最終他甩了甩“魔方”,看着上面的刻度嘀咕了一聲,又轉頭看向正對着報廢的電腦與錄音設備自閉的高飛雨,高聲道:
“喂,你确定那個騎士模樣的異類在這裡被另外那個異類殺死了?”
高飛雨聞言擡頭,他對這個剛剛出言嘲諷柳易的獵人不是很感冒,但也不敢得罪獵人,認真點頭道:“我确定……至少從我的視角與感應來看,是這樣。”
林銘忽而來了興趣,又問道:“當時是什麼情況,你詳細說說。”而後又看了一眼柳易。
柳易此時正盯着沈平瀾的身體看,又聞了聞,感覺他身上異類的氣味比之前濃烈,說明他現在相比之前更接近下一次狂化。
通過皮膚接觸,他慢慢平複着獵人體内接近狂化邊緣的力量,同時慢吞吞地擡眼,與林銘對上,然後意識到了這一眼的含義。
……這種對親曆者進行詢問并記錄檔案的工作,是助理該做的事。
于是他稍稍集中了注意力,準備聽聽高飛雨會怎麼講剛才的事——然後,就沒有更多的動作了。
高飛雨此時穩了穩情緒,開始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我的電腦收到了死亡預告,我剛去查看,那個騎着馬的怪物就從電腦屏幕裡沖了出來,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講述與現實情況基本一緻,隻是柳易聽着聽着發現,可能出于播客的職業習慣,高飛雨在對他戰鬥時的描述,增添了許多奇奇怪怪的環境烘托與細節描寫……
……顯得他很帥。
于是他大度地原諒了高飛雨添油加醋的行為。
“……然後那個男人就這麼被打暈在地……”此時高飛雨已經講到最後柳易處理白鴿教會人士的部分,他稍稍猶豫了一下,頂着兩位獵人專注的視線,最終還是說道:
“那個神秘的異類說,騎士是一個名為【泣亡天使】的異類的劣質仿造品,那個陌生男人則在話裡暗示,他的組織想要利用【泣亡天使】的力量來實現和平的夙願……”
“泣亡天使……不會是那個‘名單第一’吧?”林銘反應很快,哼笑着說了一句,然後拍了拍手,“無論是從這個小胖的叙述來看,還是從現場的污染殘留來看,事實應該和他講得差不多——新出現的異類已經死了,任務結束咯。”
然後他忽而又看向站在沈平瀾身後的柳易,眯眼笑道:“沈平瀾,聽起來你的小助理在這次任務裡,除了被吓得跑出門企圖找救援,什麼事都沒做啊。”
“他膽子這麼小,你确定他能勝任你的個人助理工作?還是……”
他的目光移動到兩人交握的手上,笑容中充滿了深意:“還是說……你隻是想要在死前有一個chua——”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一把短刀擦着他的臉頰飛過,深深插入了後方的牆壁中。
“……算了。”林銘怏怏地閉上了嘴。
沈平瀾手一握拳,插入牆壁的短刀又飛了回來,他将刀插回腰間的刀鞘。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正是“怯懦膽小”的柳易,現在握着他的手,讓他體内趨于暴動的污染,又緩緩地、堅定地平複了下去。
柳易不清楚在場兩個獵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微微垂下頭,又吸了吸鼻子,有點遺憾地心想:哎,鎮壓污染之後,人類的氣味……聞起來果然沒有接近異類時的氣味那麼香。